他这么识相倒不是怕翟忍冬把他怎么的,单纯因为人救过他媳妇儿的命。
人命大过天,不然前阵子在老街,他也不会因为翟忍冬一个眼神,就按50的成本价把香卖出去。
很快,翟忍冬过来。
小老板压低身体看向车里:“翟老板出去啊?”
翟忍冬:“上次在你那儿买香的女人,今天来过没有?”
小老板一愣,说:“还真来了。”
“什么时候?”
“三四个小时前吧,直接去了小戚那儿买护目镜。”
小老板松开摩托把手,搓了搓手,抄进袖子里说:“说来也挺奇怪,她买香那天才买过护目镜,这才多久啊,竟然又买。”
翟忍冬有几秒没动静,过后“嗯”了声,又问:“什么时候走的?”
小老板:“买完就走了啊,我估计三分钟都没用到。不愧是有钱人啊,那么贵的东西一个两个买起来眼睛都不带眨的,唉,翟老板这就走了??”
小老板扭身看着雪幕里快速远去的车影,嘀嘀咕咕地说:“车窗敞成那样不冷啊。”
说完,小老板打个哆嗦,骑着摩托车火速离开。
翟忍冬和辛明萱又往西走了段。
经过一处雪坡,翟忍冬猛地在路边刹车,车子因为惯性,顺着雪地往前窜出一段。
翟忍冬快速下车,蹲在路边朝雪里拨了两下,一个还没有拆封的护目镜盒子立刻显露出来。
辛明萱快步走过来问:“她的?”
翟忍冬:“嗯。”
牌子、型号,连盒子上贴着的颜色标签——雪银色,都和纪砚清那晚送她的一样,错不了,但……
明知道外面可能不安全,为什么还要冒险跑出来再买一个?
翟忍冬握了一下已经没有知觉的手,把盒子从雪里刨出来,看着雪坡边快被盖住的痕迹说:“应该从这儿滑下去了。”
辛明萱:“下面是什么?”
辛明萱拿高强光手电往下照。
翟忍冬说:“铁轨,横穿这儿,通到城里。”
话落,翟忍冬已经大步走到车边,她把护目镜和后排用毯子盖着的羽绒服放在一起,回头提醒辛明萱:“前面的山路弯道多,开慢一点。”
让她慢一点,自己不知道???
辛明萱看着又一次因为急转弯,半个车轮滑出山崖的翟忍冬,冲刚接通的电话疾声大骂:“翟忍冬,你他妈不要命了!”
翟忍冬紧握方向盘,笔直地看着前方:“我有分寸。”
“有个屁的分寸!刚那个弯再拐猛一点,你连人带车全都得翻下去!”
“没下去。”
“???”
辛明萱死死抓着方向盘,成功开过下一个弯道了,才敢松口气继续说话:“报警吧。”
翟忍冬说:“时间没到,报警不会有人受理。”
“那就等时间到!”
“到了她会冻死在雪地里。”
车身急速从带刺的灌木里擦过,传来尖锐刺耳的声音。
翟忍冬下颌被伸进来的干树枝刮破,快速看了眼因为疼痛控制不住发抖的左手。她握了一下方向盘,继续踩油门加速。
辛明萱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翟忍冬,气得口不择言:“冻死了那是她的命,关你什么事!”
翟忍冬:“……”
听筒里长久沉默,只剩呼呼风声。
很久,翟忍冬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她是我店里的人。”
辛明萱低声骂了一句,竭力克制着脾气:“多叫几个人一起找总可以吧?镇上的人你都熟,打电话……”
“不能叫。”翟忍冬打断。
“为什么?!”
“不管有没有事,传出去都对她的名声不好。”
翟忍冬看着雪夜里崎岖的山道说:“她和我们这种无声无臭的人不一样,得干干净净活着。”
辛明萱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挂完还得咬牙跟上。
到坡下要绕过一整条山路。
顺利开出来的刹那,翟忍冬感到整个手臂都在发麻,不确定是冻得,还是持续用力绷得。她关了副驾的车窗,顺着紧挨铁轨的路往前找。
山下狂风肆虐,暴雪持续从车窗涌进来,抽打着翟忍冬的脸。
很快,她经过纪砚清可能滑下来的地方,地上隐隐约约的脚印变成了两串,其中一串很明显来自于男性。
翟忍冬盯着车灯下的雪地,青紫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下一秒,她猛打方向盘,车从路上拐下来轧着铁道旁边的碎石。
碎石挤压发出另人不适的摩擦。
翟忍冬像是没有听见,笔直目光盯看着前方。
开出近百米,翟忍冬终于在不断往前推的车灯中看到了躺在铁轨上的人,她总是服帖的衣服这会儿很乱,包和包里的东西零零散散分布在碎石雪地上,刺亮的远光灯照过去很久,她才像是有了转头看过来的力气——脸白得没有血色,凌乱发丝贴着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