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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砚清看不见翟忍冬的心路历程,只是下意识掂量她那句“我愿意”的分量。
重得像是她的整个生命。
压在纪砚清脆弱不堪的心脏上,她没办法继续清醒地思考,破釜沉舟一样抓住翟忍冬的手腕想:带着她,让她当下痛快了就好,管她以后是死是活。她就是个疯子。疯子自有疯子的活法。
这个念头从纪砚清脑子闪过,她被重重打入地狱,翟忍冬手腕上的伤疤面目狰狞地指责她自私又狠毒。
纪砚清如遭雷击,靠在翟忍冬身上的肩膀慢慢地……慢慢地离开……最终,笑着敲了一下她的鼻尖,说:“什么愿不愿意,我这还没怎么呢,少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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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婧天生脑子缺根弦,连什么都不知道的陈格都感觉到桌上的气氛不对劲了,她还在眉飞色舞地讲最近在刷的剧。
“我的天,那个男主也太油太端了,差点没把我眼睛看瞎。”
“还是女孩子好,香香软软的,看着就好谈。”
桌上没人理黎婧。
黎婧狐疑地扫视一圈,用胳膊肘怼小丁:“你说呢?”
小丁心不在焉地怼了怼筷子,问:“说什么?”
黎婧:“是不是跟女孩子好谈啊。”
小丁:“谈什么?”
黎婧气得戳她脑袋:“谈恋爱啊!”
小丁盯着黎婧,眼睛一红,嘴巴一瘪,哭了。
黎婧惊呆:“我就浅浅地戳了你一下。”
小丁:“疼嘛!疼!”
黎婧被小丁哭丧一样的嚎叫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缩着肩膀说:“我,我给你揉揉?”
“轮不到你。”从坐下就一直靠着翟忍冬的纪砚清忽然开口,神情懒懒的,捏着翟忍冬的手指。
黎婧:“还有人能排我前头?”
纪砚清笑而不语,冲旁边的江闻抬了抬下巴。
黎婧惊叫:“你们,你!”
“你别吵了!”小丁说,冷着脸,特严肃。
黎婧莫名就怂了,弱弱地看看小丁,看看表情犹如吊丧的江闻,终于意识到不对。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事?”黎婧小声问。
小丁下意识看了眼纪砚清。
纪砚清勾住翟忍冬的手指,笑容灿烂:“没错过。”
黎婧:“那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奇怪的。”
纪砚清:“可能累了吧。”
黎婧:“哦——”
今天好像是都出去得挺早,回来得很晚。
黎婧心一放下,情绪立刻又高涨了,想到点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要往出抖。
这回有人理她——纪砚清。每一个话题抛出来,纪砚清都会配合地反问,回答,看不出来半点异常。
江闻看着她旁边同样平静的翟忍冬,全程食不知味。
饭后,纪砚清照旧拉着翟忍冬在炉边烤火。
烤得时间比往常长,坐得距离比往常近,从头到尾和她十指相扣。
等到客栈里的人都歇下了,翟忍冬说:“还不睡?”
纪砚清:“几点了?”
翟忍冬偏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十一点。”
纪砚清“嗯”一声,靠得翟忍冬更近:“十二点再睡。”
翟忍冬:“好。”
两人安静地靠着,炉膛里的火从热到凉。
只剩下一点火星偶尔还会爆裂的时候,时间终于跨过了十二点。
翟忍冬叫了声,“纪砚清。”
纪砚清没有回答。
翟忍冬低头。
在她肩上靠了一晚上的人睡着了。
整个藏冬只有她还清醒着,紧攥着口袋里那张画有冰川线路的纸,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事——纪砚清想反悔了,谷雨来的时候,她不会带她一起走。
“对不对?”翟忍冬问。
炉边寂静无声。
翟忍冬松开口袋里的纸,起身蹲跪在纪砚清面前,把她拉到背上,背了起来。
一只手吃力,翟忍冬走得很慢。
几十级的台阶而已,她花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才把纪砚清放到床上,给她脱了衣服,擦了脸,在她身边躺下。
阁楼最后一点动静消失的时候,本该熟睡的纪砚清睁开眼睛,借着天窗模糊的光一遍遍打量身旁的人。
漂亮。
越看越漂亮。
这么漂亮的姑娘要少哭一点。
这姑娘是这家店里的团宠,那么多人围着她,护着她……
会好的。
会好。
那就,不带你去看恐怖片了。
太血腥。
一辈子看一次足够。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纪砚清抬手抹了抹翟忍冬眉心,吻了吻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