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忍冬靠在座椅里,眼神平定、寂静,看着车窗外棉絮一样的大雪,攥了攥抖得越来越明显的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止疼药,抠开一粒吞下去,松动刹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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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砚清回来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小丁和江闻一个站在柜台后,不停向外张望,一个靠在柜台边,眉头紧蹙。
忽然看到翟忍冬下来,江闻快步上前说:“纪砚清在哪儿??”
翟忍冬抬眼:“门外。”
江闻微愣,果然听到了车声。
江闻悬了四五个小时的心勉强落下,没等有迎的动作,就看到翟忍冬已经绕过她,在往门口走。
江闻步子一动,没有跟上去。
门外,纪砚清停好车,拉下镜子看了看自己的眼睛。
不红了。
眼神平静,表情自然,看不出来任何异常。就是脸有点白,好像一夕之间病入膏肓。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忽然理解了医生有时候会配合家属隐瞒病情的做法——一座高山骤然压上一个已经病残的肩膀,能轻而易举将它压垮。
“砰。”
她还没想好怎么安顿那位老板,不能垮。
纪砚清推上镜子下车,往门边走。她伸手的时候,门恰好被人从里面拉开,于是猝不及防地,她用来推门的力气变成了让身体前倾的惯性,撞入翟忍冬怀里。
一瞬间熟悉的气味扑过来,纪砚清拼凑出来的冷静根本无力招架。她的身体剧烈颤抖,手软着摸上翟忍冬的腰,想起她了正在承受的压力有多恐怖……
纪砚清心脏绞痛,立刻强迫自己拽回来一丝理智抱住面前这个人,埋首在她颈边,说:“大老板,我在对你投怀送怀,你的表现是不是太不热情了?”
声音悠徐散漫,带着笑和调侃,听不出来一丝异常。
江闻陷在手心里的指甲却几乎掐破皮。
小丁看一眼她,看一眼门口的人,红着眼睛蹲在了柜台后面。
翟忍冬抱着纪砚清出来,反手拉上门说:“接吻算不算热情?”
“嗯——”纪砚清拖着声音,在翟忍冬领口擦干净逃逸出来的一点眼泪,抬头看着她说:“勉勉强强。”
她说完这句话,翟忍冬就偏头吻了上来,一如既往地激烈、深入、火热,燃烧着她胸腔里匮乏的氧气。不过六七秒,她就的气息就几乎耗尽。渐渐明显的窒息感让她痛苦,翟忍冬不把她当病人看的深吻又让她兴奋不已。她迅速抬手勾住翟忍冬的脖子,将她的舌推回口中,再野蛮地进RU她,吮咬,搅弄,翻江倒海地纠缠。
屋檐下的风声丝毫挡不住她们唇口之间的热情,风灯摇晃着,赋予暧昧动态的,极致的体现。
纪砚清身体里渐渐生出渴望。渴望往常让她迷乱,此刻压制住了身体的不适,她就忽然变得清醒,拇指从翟忍冬下颌抹到脖颈,蹭了蹭她微微颤动的喉咙,说:“忍冬,叫一声给我听。”
翟忍冬靠在墙上,光影在她脸上摇晃。她抿唇缓了一会儿呼吸,张开口……
声音被纪砚清忽然抬起来的手堵在了唇边。
纪砚清倾身,隔着自己的手背吻了吻翟忍冬,抬眼望着她。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说‘不’?”
“嗯?”
“就一个字,有那么难吗?”
“我欺负你,你忍着,别人算计你,你还是一声不吭!”
“翟忍冬……”
“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纪砚清一点也不想跟翟忍冬发火,她除了是个哑巴,骨头比别人硬点,还有什么缺点?
可是忍不住啊。
只要一想起来大了小了的事,她全在逆来顺受,她的火气就跟喷发的火山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喷发之后的冷寂则像冰锥,直往纪砚清骨头里凿。她没有温度的手从翟忍冬唇上挪开,疼惜地抚摸着她的脸:“知道骆绪算计你的时候,发火了吗?”
翟忍冬扶在纪砚清腰上手指蜷了一下又松开,喉咙紧涩到吐字困难:“没有。”
纪砚清:“为什么不发火?她算计的不是你的钱,不是你的前途,是你血淋淋的过去和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命!”
这点翟忍冬比谁都清楚。
她愤怒过,就一个瞬间,为的是万一纪砚清知道了骆绪的盘算,知道了翟忍冬到底是做什么的,她母亲到底怎么过世的,会不会就……
“不要”她了。
她那时候正在想尽办法喜欢她,带她谈恋爱,正在兴头上,“为她好”这个念头一不小心就会上头,趁机篡改她的爱情观,倾斜她的理智,让她变得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哪天撑不住了,她可能,就“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