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砚清难以想象那个灰暗苦涩的画面。
第一天见,她就听到翟忍冬问黎婧要鸡毛菜,后来警局,翟忍冬护了她,她请吃饭,翟忍冬还是要鸡毛菜。
她想到那个菜会是翟忍冬爱的,但没想到会是这种爱。
刘姐说:“你这张照片是忍冬14岁拿到的,她那会儿……”
刘姐停了一会儿,说:“不太好过。”
纪砚清:“怎么不好过?”
刘姐:“她爸没了,她妈不得已也让人拉走,她那一年可怜得连鸡毛菜都没得吃。”
那不就是一无所有?
她才14岁……
纪砚清手发抖,听见自己问:“她怎么拿到照片的?”
翟忍冬14岁的时候,她不过16,名气没大到天南海北都有她的照片。
刘姐抬眼看着纪砚清说:“纪小姐你心善,给忍冬学校的女孩子捐过卫生巾,照片是和卫生巾一起发到忍冬手里的。这东西现在没什么,对那会儿的忍冬来说可太重要了,她不用一到月经期就请假不上学,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用抠着吃饭的钱去买卫生纸,一饿好几顿。”
纪砚清愕然。
曲莎结婚那天,翟忍冬在车上说她穷过,知道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感觉。她在这种事上没有经验,当时具象不了那种穷,所以她固然心疼,表达到行动上也不过是想养她,没有更多。
现在……
纪砚清手发软,快捏不住轻飘飘一张照片。
刘姐说:“可以说忍冬的14岁是看着纪小姐你的照片过来的,她就记得你,所以来年考大学,考去了你那儿找你。”
刘姐笑了一声,让沉重语气变得轻松:“本人肯定见不到,不过纪小姐你厉害,17岁那会儿已经出名了,家乡有很多你的海报,忍冬好找,随便在街头转一转,可能就看到你了。她有你陪着念书,有你发给贫困生的奖学金和勤工俭学的工资吃饭,日子就慢慢好起来了。”
哗——
纪砚清到底还是没捏住照片,眼睁睁看它打着晃儿掉在了地上。
刘姐急得连忙去捡。
弯腰看到床边的项链和票根,刘姐顿了顿,拾起照片拍干净,放回抽屉里,转头看着项链说:“这条项链是忍冬去你那儿的第二年,打了一整个冬天的工,才从你那些老粉丝手里高价买来的。”
纪砚清身形晃动,下意识想扶墙壁,却什么都没碰到。
刘姐说:“忍冬15岁就能考上大学,多聪明的,可为了这条项链,她明知道老板们都忌讳未成年,还是只拿三分之一的工资给人打工,知道项链不值那个价,还是由着人一抬再抬。”
纪砚清心都木了,侧身靠在九斗柜上,几乎站不住:“为什么一定要买这条项链?”
没有设计感,非官方,冬天戴着冷冰冰的,有什么好?
刘姐说:“忍冬想每天都能见到你,但是贫困生不能追星,这是认定条件之一。忍冬想要勤工俭学的工作,就不能把照片摆在外面让人看见。不给别人看见,她也就得少看。项链不一样,她藏着,谁还能去扯她的衣服?那她不就能随时戴着?”
刘姐摸了摸已经很久项链绳,欣慰地说:“忍冬宿舍的女孩子都好,清楚她买的项链是明星周边,也没告到老师那儿去,不然她的贫困生资格得被取消。”
“取消倒是没什么,忍冬不是喜欢不劳而获的性格,那点钱她能靠自己挣。”
“她就是想要写了纪小姐你名字的贫困生奖学金证书。”
“年年以第一的成绩去学校礼堂领你发的奖学金,看着你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写在同一张纸上,会让她觉得自己离你越来越近了。”
纪砚清空空如也的胃里一阵阵难受起来,每一次上涌,呕吐感都异常强烈。她忍着,脊背笔直地靠着九斗柜,“如果我没记错,我给贫困生的奖学金一学期有2000,这些钱省着用,应该能挤出来买项链的部分。”
那样不就不用带着未成年的身份白白给人欺负?
刘姐笑了:“拿你给的钱买你的东西,忍冬做不出来那种事。”
纪砚清:“……”
也是,翟忍冬那个人……
有时候很傻。
纪砚清看着床边一摞都摞不稳的近四十张票根,胸口酸胀发疼,要炸似得堵着。
那年她取消演出,在剧院门口空等的人真的是翟忍冬。
她在那三张票上写了:今年没见到她。
一笔一划,写得时候,她心里该有多难受?
刘姐说:“忍冬一遇到你的事,聪明劲儿就全没有了。她早早就知道你有对象,还是忍不住记着你,年年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