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追!”白林冷脸,“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罗追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端着杯子起身:“纪老师,我喝多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纪砚清唇一动,包厢里出现的却是翟忍冬的声音:“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罗追怔住,很快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你什么意思?!”
在座只有白林知道翟忍冬和纪砚清的关系,所以罗追根本没把翟忍冬放在眼里,只当她和阿旺一样,是穷乡僻壤里出来求她们赏个出头机会的。
翟忍冬抬起眼皮,目光很轻,透着让纪砚清久违的冷淡和嘲讽:“意思是,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
罗追:“你……”
“砰!”白林一巴掌拍在桌上,冷声道:“罗导喝多了,来个人送他回酒店。”
立刻有人站起来去扶罗追。
罗追不服气地瞪着翟忍冬。
翟忍冬靠着椅背,一只手装在口袋,另一只搭在桌边,不紧不慢地上下翻转手机。
纪砚清听着桌上一轻一重交替出现的动静,突然觉得手里的糙酒都变温润醇厚了。
纪砚清转头,看着翟忍冬手背上一隐一现的清利筋骨,说:“大老板,喝一杯?”
翟忍冬靠坐姿势不动,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拿起旁边的茶杯,只是随意一抬就碰到了纪砚清的酒杯。
纪砚清挑了挑眉毛。
大老板拽起来让人着迷。
很快,罗追离开,白林立刻向纪砚清举杯致歉:“纪老师,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担待。”
纪砚清心情好,无所谓地笑了笑:“一,骆总是骆总,我是我;二,机会固然可以主动追着一个人跑,但没有能力接住也无济于事。”
纪砚清一句话撇清了自己和骆绪的关系,也否定了温杳成名全靠骆绪的流言。
她不是圣母,这么说不是为了帮她们两个,而是她自己。
温杳是她一手带出来,温杳被诋毁,她自然也跑不掉,还有可能传得更难听,比如罗追刚刚那句枕边风。
她以前其实无所谓,上了台,她是靠实力的,还是靠关系一目了然;现在她就更不在乎,反正已经退出了,名字淡下去是迟早的事,但她旁边这位老板似乎很不喜欢她被人针对。
这位老板还能很能吃醋。
那她就不得不解释一句了。
纪砚清勾唇举杯:“阿旺日后还要请白导多费心。”
白林:“纪老师哪里的话,难得捞到块宝,我巴不得马上揣兜里藏着。”
白林一口干了酒,脸上依旧难看,后面就没了什么闲聊的心思,但又不能一直冷着。想了想,她说:“我听说今年年底没有演出,是真的?”
纪砚清:“真的。”
“那粉丝可就难受了。”白林说:“我侄女是纪老师的粉丝,听她说群里的人到现在都不相信,还在等官方消息。”
纪砚清眉心微蹙,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正式宣布退出,一来她的社交账号一直是骆绪打理,她没有随时分享动态的意识;二来……
纪砚清抿唇,有些说不上来自己的主观态度。
她厌恶跳舞这点毋庸置疑,一直以来坚持在做,不过是……被驯化了……
纪砚清意识到这点,眸光陡然变得阴沉。
不经意瞥见往自己茶杯里倒水的那只手,她定了定神,恢复如初。
过去这些年,她尽全力演好了每一个舞台,对得起任何一个粉丝的票钱,但对他们没有强烈的义务感,才想不起来要给他们交代。
可她隐约记得有一年夏天,她因为中暑取消了当地的三场演出——她怕硬撑会有瑕疵。
骆绪对此没什么意见,直接安排人退票,报销车旅费,发放补偿,善后工作做得非常到位,所以粉丝的情绪都还算稳定,说什么。
除了一位。
离开那天,她的车子经过广电大剧院,看到剧院门口站着一个人。
她原本不会留意。剧院所在的地段虽然不算繁华,但也人来人往,一个人站在那里而已,没什么特别。
直到温杳开口,“纪老师,她知道演出取消了,还是每天都来,从开始一直站到结束。”
纪砚清想不起来自己的当时反应。
她应该回头看了。
那会儿车子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她只能看到那个人抬头看着剧院大门的侧影,高高瘦瘦,旁若无物。
纪砚清的思绪忽然变得不那么平静。
她只记得要给粉丝责任感,忘了他们之中有人真心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