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姐说到这里,抬手捏了一下翟忍冬的肩膀说:“虽然只是其中一个孩子,但足够郭大姐打起精神继续生活。忍冬,你又做了件好事。”
翟忍冬说:“人是辛姐找到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任姐看翟忍冬一眼,继续往下说:“出问题是在回来的路上,明萱说她遇到那伙人了。”
翟忍冬目光一顿,转头看向任姐:“拐辛姐妹妹那伙人?”
任姐:“嗯。”
辛明萱的事翟忍冬很清楚,她有一个妹,比她小两个月,一开始是她高中学校的同班同学,后来她爸离婚再结,后妈把她同学带过来成了她妹。
辛明萱爱自己母亲,恨只会喝酒打牌的爸,连带的对那个后妈和没什么错的妹也看不顺眼,没少在家里学校跟她过不去。
但对方是个寡言面冷却心好的人,会给晚回去的辛明萱留灯留门,给偏科的她总结考试重点,给罚站的她手里塞巧克力,给体育课上得满头大汗的她一瓶冰水,给生了病缩在床上哭的她一整夜的陪伴。辛明萱被爷爷拒绝一起生活崩溃大哭的时候,对方在旁边陪着,说“我妈跑了,我没亲人了,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一直陪着你”;辛明萱看到她爸为了打牌卖她妈陪嫁和他大打出手的时候,对方拉开她,一板凳把她爸打进了医院。
那一板凳,她爸后来只要喝了酒就会加倍还回去。
她哥表白不成,跟在后面有样学样。
这些都是辛明萱有一天突然接到邻居的电话,说她爸她哥快把那个人打死的时候才知道的。
辛明萱立刻从学校往回跑,还是只看到了地上的血和一个摔烂了的圣诞礼物。
是那个人攒了半年钱买给辛明萱的。
辛明萱说她就是在那一秒忽然意识到自己喜欢那个人的,但不论她是疯了一样掐着她哥的脖子,还是拿刀砍他爸都只得到了一个答案:那个人跑了。
跑去哪里辛明萱不知道,她在那座城里兜兜转转一整年,高考都结束了,还是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
那个人好像从人间蒸发了。
几年后,辛明萱大学毕业,去了世界五百强企业工作,因为表现出色,工资和职位一升再升,可她却在第三年毅然辞职。
翟忍冬问过原因,她说从一个人贩子嘴里听到了那个人的消息。
之后,辛明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打拐上,从一个人孤军奋战到现在十五人的团队,她们分散在全国各地,让很多家庭重聚,包括即将和女儿见面的郭大姐,但辛明萱真正想找的那个人始终没有消息。
翟忍冬知道那种盼了一件事很久,终于要得偿所愿时失控疯狂的心情,就像她突然遇见纪砚清,她们的行为、理智全都会大打折扣,失去该有的冷静。
翟忍冬看着辛明萱说:“辛姐太着急了?”
任姐:“嗯,明萱和人贩子打交道十几年,不会轻易受伤,这次完全是她不够冷静。”
任姐叹了口气:“希望、失望,明天醒来不知道明萱会是什么样子。”
翟忍冬没接话。她大概知道,应该和从纪砚清口中听到“骆绪”后的她一样,发一场疯,然后变本加厉。
两人沉默着看了辛明萱一会儿,任姐扶着翟忍冬上楼。
病房里的其他两个人已经睡了,黎婧正缩在翟忍冬床尾打盹。
纪砚清不在。
翟忍冬在门口顿了一下,让任姐去陪辛明萱,自己走进来上床,躺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纪砚清打电话。
能打通,但没人接。
翟忍冬踢了脚已经睡迷糊的黎婧。
黎婧惊醒:“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翟忍冬靠在床头,说:“纪砚清去哪儿了?”
黎婧打了个哈欠,困顿地说:“回藏冬了啊。”
回藏冬有近三个小时的车程,纪砚清现在肯定还在路上,那手机只会车上——在纪砚清包里或者口袋里,离得很近,但没有人接。
被她那句“吃醋”惹恼了?
翟忍冬回忆着楼梯上,她一语挑破那秒,纪砚清脸上的表情——愤怒、微惊、自嘲,然后顺从。
这个反应明明白白就是被她那句话戳中了。
存在,才会被戳中,情绪最后的落脚点才会是顺从。
可几秒后,她再次提醒她,她不是是个女人,就会想和她发生点什么的时候,又看不出来丝毫异样。
她会错意了?
翟忍冬握着手机走神。
黎婧精神一上来,隔着被子拍拍翟忍冬说:“老板,纪老师留了张银行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