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研究所那边刚赶上九点,接下来的一天过得快,晃眼就是下午。晚上不加班,没什么工作,还算清闲,可黎洛还是多待了俩小时,守在实验室跑数据。
值守的同事路过,随口问了句:“还不走,做什么呢?”
黎洛翻着资料,应声抬头,煞有介事说:“快了,还有点收尾工作。”
同事是个热心肠,没事就进来转了半圈,闲聊几分钟,分点吃的给她,乐呵讲:“早些回吧,好不容易可以歇几天,也要稍微喘口气,别老是这么拼。”
黎洛回道:“做完就走。”
“家里待着多好,我还不想值班呢,你们这些强人倒好,铁打似的,简直感觉不到累一样。我就巴不得天天窝家里躺着,最好早几年退了,岁数大了遭不住。”
“嗯。”
与昨儿如出一辙,一进门,租房里的家务杂事都被宋祁于包办了,什么都妥妥当当的。
宋祁于没特意等黎洛一块儿吃饭,清楚她是有意晚归,因而提早留了饭在锅里,黎洛回来了热热就能吃。
黎洛放下包,脱掉鞋子。
那人依旧是在沙发上靠着,坐没坐相,沉心看书的同时分出一丝精力,看一眼她,说:“今天炖了鱼汤,褚教授让给你弄的。”
黎洛侧身,瞥了下,面不改色地应声。
宋祁于做题,不追问晚下班的原因,只提到老两口打了电话。以为黎洛这段时间都忙得抽不开身,褚教授单独联系的这人,都不跟黎洛讲一声。黎洛不知情,当场一顿,而后缓了缓,没什么表示。
原先褚教授都不咋接受宋祁于,现今却换了个人似的,挺不像原来的那个当妈的了。
也不晓得中间发生了啥事,怎么就关系突进了,让褚教授有了这么大的改变。黎洛不深究,换完鞋进厨房,盛汤喝一碗,可不吃饭。
外边的宋祁于明知故问:“转账收到了吗?”
黎洛还是嗯声,没有要聊天的意思。
宋祁于不烦人,点到即止,只是随便讲两句。
虽然到北京后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一起,但这次不同以往,有很大的区别。
相互都寡言少语,比平时还话少,显得刻意而为之。黎洛在里面待了十来分钟,接着也不在客厅里停留,转而到另一边待着。
不过出去了一天,双方的身份似乎转变得挺彻底,明面上看着没多大的差别,可本质上哪里变了。
以往都是黎洛端着长辈的姿态,是她从繁忙的工作中匀出心思照顾对方,然而眼下对换了角色,渐渐不对味儿。
房子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各方面都是。
前两天晾阳台上的衣物都被收了进来,叠整齐放着,打开柜子,发现这人甚至连贴身的物件儿都一并顺手收了,黎洛哑然无表示,下意识就抓了抓柜子把手。
沉默盯了会儿,到底还是无视,转而拿一件睡袍出来,随后进另一边洗漱。
浴室里,盥洗台上的一堆护肤品被重新摆放过,按高矮依次陈列,早上黎洛走前懒得特意整理,也是某人代劳了。
还有架子上的几张毛巾,同样被整理了一遍,前一晚还是随便搭上面的东西,现在对得很齐,有强迫症似的,连中间的缝隙间隔都差不多。
在里面洗了二十几分钟,热水冲到光滑的背上,顺着肩胛骨往下流,溅落在地上。
黎洛抹了把脸,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子似有若无的香气,是宋祁于打扫完这里后喷的空气清新剂,淡淡的山茶花味,舒适又好闻。
一直面朝墙壁的方向,就那么站在水流底下,等有点喘不过气了,黎洛才稍微往旁边挪动半步,抬手关上水,一伸胳膊就扯一张浴巾牢实攥紧,围在胸口的位置。
由于没太注意,架子上还剩着的毛巾被带乱,有一张险些掉了下来。侧头看了看,黎洛仅是低眼一瞥,没去管。
……
再出去,一改往常随意的状态,不在客厅久待,而是去阳台上打电话。
后边的宋祁于还在看书,很认真,全神贯注的样子。
专注做自己的事,一刻都不曾分神。
中途无意回身瞅了下,黎洛面色镇定地和手机那边的人讲话,身形半隐在夜色的黑暗中,脸上的神情有些沉重。
晚上的天空乌黑,远处的灯光不足以点亮这一处,小区中大部分住户都已经熄灯了,这儿是为数不多还亮着的地方。
一通电话持续了很久,其实不是特别重要的事,非得大半夜加急处理,但闲着也是闲着,趁睡觉前,黎洛对那边交代了许多,不想进去,以此消磨时间。
整个过程中,里边的那位从头到尾都在看书,心无旁骛地沉浸在算题中,愣是没起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