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侧侧头,看她。
没有立即回答,像是没听见。
隔了一会儿,约莫半分多钟,才勉强嗯了一声。声音很轻,不注意都听不见。
宋祁于这下倒是收敛了脾气,没了往常的清高,主动找话:“陈厉宇给你寄了东西,今下午到的。”
黎洛说:“我知道。”
“挺大一个包裹,很沉,我还没拆。”宋祁于缓缓道,“里面还有黎老师他们给你带的东西,一大堆。”
冷气起作用还算快,这时变得凉快起来。黎洛也靠着座椅,脸上的气色亦差,半耷拉下眼,克制着情绪,默然了一会儿,回道:“是他们专门给你买的补品。”
“嗯。”
“本来是想来看看你,但学校不放假,来不了。”
“黎老师他们知道了?”
“嗯。”
“你讲的?”
“陈厉宇讲的。”
“哦。”
车祸的事,出院后不久黎洛就跟陈厉宇提了一嘴,当时无心,而陈厉宇果然守不住事,转头就告诉了黎老师和褚教授。
都养伤得差不多了,其实没必要那么折腾地坐飞机过来探望,黎老师是想来的,顺道看看女儿,老两口回江北市后成天都念着黎洛,趁机就想再来,还打算请假,可黎洛拒绝了,拦着不让。毕竟刚到这边不久,光是处理工作就够焦头烂额的了,哪来那么多精力应付两个长辈。
现在看来不让来是对的,最起码遇不上现在这事,不然更难以解决。
两个人都只字不提那晚的“意外”,尤其是宋祁于,撇开微信上的借口,没别的解释了。她比往常更为寡言少语,好不容易说了两句,很快就又不吭声了,接不下去。
黎洛隐忍不发,依旧脾气稳定。
憋了半晌,宋祁于愣是找不出圆谎的说法,干巴问:“待会儿还要加班?”
黎洛别开眼神,望向街边落下的倾斜树影:“嗯。”
“要多久?”
“不清楚。”
“晚上就住这边?”
“……”
宋祁于再问:“一直就在这儿?”
黎洛还是不应。
宋祁于直直说:“还回去吗?”
不正面回答,黎洛只说:“做完手上的工作再看。”
一如既往地不会讲话,都到这程度了,态度还是生硬得很。这人好似天生就偏执,只会往一处使劲,一点不迂回。
“还有十几天就开学了。”
“……嗯。”
“不准备再过去住了?”
“……”
双唇翕动,微微张合两下。宋祁于一根筋,嘴里讲不出软和的话。
“那边是你租的房子。”
黎洛眸光转回去,落她身上。
她欲言又止,一时想说什么,可到底还是无话,过了将近半分钟,斟酌一番才说:“你要是介意,我可以搬出去。”
态度倒是端正,远比那晚上有诚意,简直天差地别。
黎洛打量着她,不接这个,神色还是先前那样,不受半点触动,没把这话当真,也不会答应。
二人之间隔了一辈,观念和想法都完全不同,宋祁于很认真,但这种处理方式在黎洛眼里什么都不是。
面上一本正经,宋祁于说:“还是不行的话,我也可以先回淮安镇。”
黎洛无动于衷,不吃这套,听完了,轻声讲:“随你。”
可能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与预想的不一样。宋祁于顿住,霎时就哑巴了。
黎洛面色淡然,处之自若:“那是你的自由,我不拦你。”
收了收手心,捏着。
宋祁于脸上微白,比之前更差。
将她的变化看在眼底,黎洛不为所动,没觉得那是重话,不收回先前的“绝情”。
“十几岁还能管着,你现在二十了,自己该有点分寸。”没了以往的温柔,黎洛说话很直白,也难听。
宋祁于不反驳,没有辩解的余地。
黎洛说:“我干涉不了。”
温度更低了,冷风源源不断,直往各自身上吹。
浓睫颤了颤,宋祁于身形都随之一动,愈发缄默。
莫名就有点要割断关系的意味,有那个倾向。
黎洛比那天冷静,理智了很多。
低着双眼,目光向下移了移。
两方僵持着。
车里的光不够亮,还是昏沉。
宋祁于的侧脸轮廓模糊,很是不清晰,低声承认:“那天是我不对,脑子发昏,不清醒。”
这才缓了缓神情,黎洛听着。
宋祁于说:“醉过头了,什么都分不清。”
黎洛问:“把我认成谁了?”
“……不是。”
“嗯。”
这人明显是在找补,当面扯谎:“没反应过来是你,喝懵了。”
轮到黎洛不言语,听出她的搪塞,明摆着是在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