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命在消失,如同枯槁的雨林般凋零。
不到半分钟,对方的鼻腔里就彻底没了出气的动静。
是血液供给不足引发的缺氧。
“周禹京!你不能死……”
许祁摇了摇对方的脖颈,可却毫无受力的支撑,松软地自然垂下。
他需要呼吸。
许祁抬起对方下颌,将其嘴部张合开来,深呼了一口气,便俯下身子朝对方口腔里送去氧气。
许祁也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是否规范。
她重复着一口又一口地将自己吸入肺部的氧气送进对方身体里。
吸气。
周禹京,吸气啊。
也许是过了一分钟,又或许是过了十分钟。
许祁此时完全没有时间概念,她机械地重复,一次又一次在对方身前俯去。
她只感受着躺靠在自己腿上的周禹京体温在渐渐流逝。
许祁泪流满面,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用尽一切办法,可除了眼睁睁看着周禹京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散外,别无他法。
周禹京……
她开始后悔起来。
她后悔为什么没有跟周禹京一起前来,如果她先前跟着对方前来的话,对方会不会就不会被「旱魃」咬出致命伤。
后悔为什么要给对方指出「灾害」的发生地……
后悔在学校里,还没和对方多说几句话。
“周禹京……”
许祁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对方苍白的脸上。
她一声又一声地呐喊,直至嗓子嘶哑。
许祁无法接受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在她面前流失。
绝对不行。
周禹京骗人。
他不是说自己是「司水」吗?
他可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又怎么会被区区「旱魃」所击溃。
他不是说好要守护大家的吗?
他骗人。
他明明就连自己的守护不了。
他脆弱得就像一张可以轻易揉碎的纸。
绝望——
无尽的绝望……
如洪水猛兽般的无助感将许祁吞噬。
她按压在周禹京伤口处的掌心似乎有些微微发烫。
「司水」……
对了,他是「司水」。
如若他真是主宰潺水的神明……
许祁泪眼婆娑地朝着散落一地的物品看去,那都是先前她从挎包里倾倒出来的杂物。
周禹京那大得离谱的运动水杯正横倒在其中。
许祁慌忙将运动水杯拾起,掀开瓶盖,朝着周禹京微微张开的嘴唇喂过去。
水。
他需要水。
一定是这样的。
杯子里的水将周禹京干渴的嘴唇浸湿。
顺着他未完全闭合的下颚一点一点向他喉咙里灌去。
许祁小心翼翼地举着水杯,尽量控制着让对方不被呛住。
半杯水没用多久就滚进了对方的喉咙。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起了效果。
许祁感觉怀中的周禹京身体像是在渐渐发热。
“周禹京、周禹京!”
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温度一片冰凉,仍然没有要清醒的征兆。
还不够。
许祁索性将水杯完全倾斜,让更多的水流淌进对方嘴里。
周禹京的身体就像一块海绵,一块蓬松的云。
他贪婪地吸收着水分,手指微微颤抖,喉咙出现了滚动状。
随着越来越多的水被吸收,周禹京那几乎雪白的皮肤开始出现了血色。
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过来,就像是在……「复苏」。
这一刻,许祁像是捕捉到一线生机,牢牢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终于看见了希望。
周禹京他可能不会死了。
直至——
“哐”的一声。
杯子里的水全部流尽。
就在她即将以为对方会就此得到救治时,滴水不剩的水杯滚落在地面上无疑给了她响亮一记耳光。
周禹京身上出现的「复苏」骤然停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出现凋败。
“还不够!”
“还远远不够——”
许祁无声呐喊着,像一个即将见到曙光的盲人被骤然拉进无尽深渊。
明明就……
明明就只差一点了。
水。
他还需要更多的水。
很多很多。
她从未如此渴望过某件事。
她打从心里祈求着。
神迹。
如若「复苏」是一场神迹的话,那她渴望着奇迹降临。
游荡在身周的小鱼注视着她,停下了摆动的身体。
霎时,她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在身体内涌动,自己像是受到某种未知的指引,一股陌生又神秘的力量在向她汇集。
许祁的掌心越发滚烫。
她抬着手放在眼前凝视。
只见一圈一圈波纹如同呼啸般的海浪般围绕在菱形黑痣旁不断环绕,紧随着她的手指、手背、手腕开始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