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去关房门,刚走到门边,就隐约听到院外似是有脚步声。
乔珍珍压低了声音,试探性地朝外面问了一句:“贺景行?”
贺景行停下脚步,开口道:“是我,我听我娘说, 你有事找我?”
“对对对!”乔珍珍连忙跑去开了院门,“我等你好久了,你快进来。”
贺景行抬腿步入院子,乔珍珍赶紧把门给关上,拉着他去凳子上坐。
“言言已经歇了,咱们就在院子里说吧,免得把她给吵醒了。”
贺景行自是不会有任何异议。
乔珍珍将贺景行按在凳子上, 她自己抽了根小板凳, 坐在了他的对面。
她神情中难掩兴奋,双眸亮晶晶的, 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
贺景行不自在地别开了头,问:“到底什么事?”
“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乔玉兰现在怎么样了?”
贺景行默了一瞬:“就为了这?”
乔珍珍重重点头,实话实说道:“是呀,我热闹看到一半,乔玉兰就被大队长给带走了,我还等着后续呢。”
贺景行:“……”
乔珍珍拉着贺景行的衣摆晃了晃,催促道:“你快说,看在我等到这么晚的份上。”
贺景行干咳一声:“乔玉兰的投机倒把罪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只是还需要时间审理,至于之后怎么判,得再等一段时间,她现在已经被拘留了起来。”
乔珍珍听完大吃一惊,倒是没了瞧热闹的心思:“这么严重?”
贺景行解释道:“如果她只是自己从山里挖点东西拿出去卖,这事还到不了这个地步。可她偏偏还从别人那收购了农产品,她这一倒销,就不能算是小打小闹了,大队长也无能为力。”
乔珍珍虽然知道在这个年代里,投机倒把是犯法的,但没想到会判得这么重。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瞅了贺景行一眼。
同样作为投机贩子,贺景行的心态倒是好得很,提起乔玉兰这个被抓的同行,他神色淡淡的,眼里无波无澜,仿佛事不关己。
乔珍珍想到了未来,心有感慨:“时代在进步,我相信很快,这些罪名就会被逐渐撤销。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贺景行凝视着乔珍珍,莫名觉得这话是对他说的。
但他显然没有太大的信心,意味不明道:“希望会有这么一天吧。”
*
而在另一边,被拘留的乔玉兰后悔不已。
她自二十多年后重生回来,经历过改革开放,早已忘了事情的严重性。
再加上红河生产队从来不管这些,一心抓生产。她难免掉以轻心,误以为自己就算卖东西被抓,也至多收缴货物,再罚些款就行了。
而当时情况紧急,她为了挽回周河,还有自己的名声,一时犯了蠢,主动说出自己投机倒把的事。
她若是私下说,定是不会闹到这种局面,大队长很可能会放她一马。
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大队长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不然以后人人都去搞这些,没人搞生产,队里岂不是乱套了。
乔玉兰人虽到了派出所,但她的事迹却在县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她之前给乔珍珍泼的脏水,现如今全都反噬到了她自己身上,还都是连名带姓的——乔玉兰。
现在提到乔玉兰,没人不知道,对她的看法还都挺两极分化。
有人说她对男人来者不拒,男女关系混乱,还有人说她是个为爱投机倒把,甘愿蹲大牢的大情种!
究竟哪个说法是对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常有人为此争论,因此后劲特别足,渐渐还传到了周边的县城,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
*
几天后,贺景行去县城运粮食,回大队前,去了朱浩他家一趟。
朱浩一看到他,便得意地笑了:“贺兄弟,怎么样?我这事办得够地道吧?现在大家只知道乔玉兰,没人认得你那个大美人。”
贺景行道了声谢,又问:“朱哥,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
朱浩正色道:“你之前让我留意的事已经有了眉目,关系也都打通了,四张船票肯定能弄下来,就看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贺景行神色一敛,所求之事终于有了结果,他却开始犹豫了。
朱浩见他沉默,问:“你爹还是不肯走?”
贺景行没吭声。
朱浩劝道:“你筹备了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的钱和精力,好不容易才把路给铺好。那边虽然说你可以随时走,但夜长梦多的道理你是知道的,既然要走,越早越好,免得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