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压下各种心思,专注于开刀放血。
终于,结束了开刀,我将关意的腰身用雪白紧致的绷带一圈圈地缠绕起来,这腰身纤弱白皙到似可轻易摧折,用绷带去缠裹它也不似是束缚,倒似一种精心的保护与珍爱。
等一切结束,我发现关意整个人虚弱得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概连咬人的力气都没有,我便帮他解了勒口的那条带子,帮他去拿口唇中堵塞的那团绸带时,才发现他的唾液已将绸带打湿,那红润润的舌头偶尔触碰到我的指尖,似抚似舔,弄得我整个人鸡皮疙瘩一起,心里头突突得乱跳。
把手指完全从他口腔伸出来时,还有一星半点的晶亮唾丝儿在我的指尖黏连到他的唇角,宛如小时候,在糖匠那边尝的绕指一圈有余的透明糖丝。
我一愣,瞧见他仍意识迷离地微张着口,红润的舌头露了一小尖在外头,仿佛在品些什么,看得我指尖一阵难言的酥凉,便立刻伸回手,帮他擦拭了个干净,还顺便按摩了一下他僵硬的脸和下颌。
然后,我帮他解开了穴道。
可关意仍旧没有咬我的意思,他甚至连骂都不骂我一下。
这让我感觉有点不妙,怕是他恢复得不太好,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自在,便想法子让他说会儿话,
“是不是我的步骤做得不对,切错了地方?”
他平静地否认,平静地夸赞,却也平静地说。
“我不再恨你,也没有生气,我只是必须要杀了你。”
这话转折生硬,却笃定冷锐得宛如早已注定的篇章,让我疑心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内心一下子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而我这人,越是惶恐,越是兴奋,面上堆的笑就越是多。
有时惶恐和兴奋在我的身上离得也过于近,近到我根本不晓得去追逐危险到底是为了求生,还是为了快乐。
我冲他堆着笑、托着腮、讨着软,我晓得他总会因为我的笑而心软一些,也许因此他能给我一些答案和提示,让我知道他为何对我杀心骤起。
可这次,不知为何,他只是越发冷淡和不屑地看着我。
他这人,怒骂时是刀的影在闪,冷淡时是剑的影在拖拽,那不屑的样子充斥一种刀光剑影下冷眼睥睨的迷人。
我沉浸着看他,观察他、品味他。
总感觉,这次我隐约做错了什么,但他不肯告诉我。
既然不肯,那就先装下去吧。
不管发生什么大大小小的事儿,先凭空借来一副镇定的面具披在脸上,装着装着就会让对方比你先沉不住气,装着装着也就能得出答案了,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当我揽着他的腰,和他在山风里荡来漾去的时候,我感觉得他一点儿也不紧张,反而有些放松地依赖在我的身上,在我身边有一种淡漠到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这张镇定让我更加着迷和好奇。
这样一个性情激烈如火的男人,平日里碰都不会让人碰一下,竟这般信任依赖于我,把全部身心都交托给我?
这莫名而来的信任,让我对他的身份也更加好奇了。
好奇之下,我忍不住拿“聂小棠”这个人去诈一诈他。
不管他是不是聂小棠,诈一诈惊一惊,总能让他给我漏出更多的喜怒激讽,而关意也终于露了些许信任,他给了我关于自己身份的线索。
原来,他竟然不是关意,也不是那大名鼎鼎的聂小棠聂老板,而是关意的弟弟,他还要去杀聂小棠?
我忍不住为小关担心起来,提醒他去杀聂小棠的危险,小关虽是不以为然,可在言谈嬉笑之间,似乎给了我更多的信任。
这种信任,真的让我很开心。
不是因为他的信任很难得,而是因为他身上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格外着迷和好奇,他有时给人的感受是意气纵横、清淡浅透,有时又格外地内敛深沉,像个老谋深算的阴谋家,水会被他伪装是火,谋算被他包裹成俏皮,使他就像一口永远也望不到尽头的井,尝起来甜,跳下去是危险,这张灿烂与危机并存的魅力,是我从别人身上永远得不到的体会。
所以,这种魅力让我有点越陷越失了提防,以至于在保护他不被吴漾砍伤时,我露了一个毫无防备的后背给他,然后被他点穴、再度擒住。
当然会被擒住了,我早该想到,他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我有些沮丧但又了然地看他,看他慢条斯理地站起,以一种平静的猖狂解释了一切,包括我在他腰间犯的那道几乎不可挽回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