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榆……
怪不得,怪不得白榆死得这样惨,这样快。
李玉蘅看着雷晟,神色渐冷。
雷晟是个聪明的,越是聪明人想得越足够深、足够多。哪怕只随意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聪明人也会在这当中,听出数十个弯绕,并加以深思。
而无论云家满门被屠是否另有黑手,但当日带人去云家的,的确是雷晟不假。
只这一点,他便万死不足以平愤。
“李秀才,你的意思是……”
“我并无什么意思,只是将事实告知。”
李玉蘅道:“夜已深,雷管事若无其他事,便回去歇着吧。”
他下了逐客令,雷晟不好再待下去,可这事他实在不敢经手。
哪怕世子重伤真是王妃所为,也不能由他口中将王妃指认出来。
雷晟面露难色,李玉蘅道:“江侧妃手中,好似有几家成衣铺子?”
“对的,对的,侧妃娘娘许是对针线相熟,我可问问江侧妃这银针来历,说不得会有些发现。”
雷晟连连道谢,李玉蘅点头将房门关上。
既她想借刀杀人,他便助她一力。
二人许久未见,今日她指使雷晟来见他,既是求助亦是试探。她头一次在王府中向他求助,若他无动于衷,只怕那人再也不会信他。
所以哪怕要他推翻筹谋一年的全部计划,他也甘之如饴。
看着桌面上雷晟放下的几个油纸包裹,李玉蘅的心忽而一紧。
既云纤支了雷晟来寻他,必能猜到对方会借花献佛,将手中这些东西转赠给他。
所以这当中,可有她的消息?
李玉蘅薄唇紧抿,沉默半晌上前将所有纸包一一打开。
糕点是府中常见赏赐下人的东西,油纸亦是府中所出,就连系着油纸包的草绳,都被他一一拆下,却未能获得半点那人的信息……
躺在竹榻上,李玉蘅望着头上粗麻帷帐面露苦笑。
他不愿她小小年纪背负这等血海深仇,这般人生实在太过沉重。
如有可能,李玉蘅更希望由自己涤云家血恨,代她承受这份熬煎。
“这二年,你到底……吃了多少苦?”
究竟遭遇了什么,让她练就一副铁血心肠,伤人杀人亦可无动于衷?
李玉蘅抬手遮眼,轻声叹息。
他与云纤不仅有儿女情长,云家祖父、爹娘,于他更有再生之义。
于情于理,这都是他为人半子所该负担的责任。
罢了罢了,她想让他做手中的一把刀,他便如她所愿。
这是他欠云家的,亦是他欠云纤的。
怀中大红色同心结已经褪色至斑驳,边缘处更因时常被人把玩在手中,而泛着一层油亮。
看着似有些脏旧,李玉蘅却是反复摩挲,珍爱至极。
他二人青梅竹马,相互送过许多东西,他却在王府见到云纤的第一日,便全部烧毁。
纵然万般不舍,他也不能留在身边。
那些东西,虽可解相思之苦,但到底是个隐患。
如若往后被人发现端倪,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唯手中这同心结,既带了她痕迹,又不带她的痕迹。
李玉蘅将它揣入怀中,不敢细思那人如今处境。
情丝执于佳人手,他二人同心,却再难长久了。
将烛火吹熄,李玉蘅叹息。
他已向雷晟指了一条黄泉路,就不知可如她的愿?
第76章 大戏
从南燕斋离开,雷晟一夜未眠。
王府中人都道他是江月楼心腹,可只有他自己知晓,这二年是如何爬上这位置的。他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甚至是走了些邪门歪道才有今日。
他耍着由江月楼撑腰的威风,可心中清楚对方根本不待见自己。
这二年,除非大事,平日他压根不敢凑到江月楼面前寻不自在。
“罢了。”
猛地一拍大腿,雷晟捏着手中木匣大步寻江月楼去了。
“你的意思是,世子大婚受伤一事乃王妃所为?”
江月楼捏着木匣,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当中泛着乌色的断裂银针。
“这……小的并无此意,小的也不过是根据证据所得,而进行的猜测。”
“哼。”
江月楼冷笑一声,却是听得雷晟身子一抖。
“娘娘,您说这事儿,小的该如何禀报给世子妃?”
“你往日主意那般多,怎的到了关键时刻突然畏手畏脚起来?平日不惯会扯了鸡毛做令箭,擅自行事?”
雷晟讪讪一笑:“娘娘莫打趣奴才了,奴才就是娘娘的一条狗,娘娘说往东,奴才不敢在西边儿多喘一口气,多扭半步头。”
“行了,行了。”
次次办事雷晟口中都不消停,油嘴滑舌听得她满心膈应。
“世子妃那边你如何说我不理,但王爷王妃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