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世子寝房,李玉蘅在门外站了半晌。
出了这道门、离了秋水居,来日便再难相见。他盯着脚下,却是不敢回头张望。
人多眼杂,他不能逾越一步,以免坏她行事,惹人猜疑。
往日他离开云家好似也是这般,不敢多多回头。
因他知晓那人会在身后等他,直到他走出鲁家巷子,她再不见自己身影才会离去。为让她早些回屋休息,他便会加快了步子。
可他往往会快步走一段路,又忍不住慢下脚步。
只因他也不舍,不舍那人。
往日路不好走,往后……只会更不好走。
李玉蘅踌躇着迈开脚,却是迟迟不知应不应落,若落了脚,他……
院中已有下人朝他看来,李玉蘅苦涩一笑,大步向前。
这一次,他不能再回头,亦不能慢下一步。
男子利落走出院外,云纤站在窗前,似是在望窗外风景,又似在望向他。
清和站在云纤身后,不时顺着云纤的目光向外看去,麦秋则在屋中,一会儿摸摸床榻,亦或把玩把玩博古架上的器物。
屋外隐有交谈声传来,云纤收回视线,侧耳倾听。
“你这伤,定是卫铮那小畜生所为,他一介庶出,近日小动作频频,多是听闻你爹爹想要为你在朝中安排差事,方出此下策。”
“看我明日不寻人打断他的腿。”
郁诗容颤抖着手抚在卫铎膝上,她只敢虚虚浮着不敢落下半分。
“我儿受苦了。”
“此事与铮弟无关,母亲不要……”
卫铎话还未说完,郁诗容抬起手,啪一声狠狠抽在自己面颊上。
“是我错,我不该挑唆你与卫铮之间的关系,我知你心中觉得江月楼识大体,她那人惯会收买人心,而你……”
郁诗容看着卫铎,又狠狠抓向自己:“你跟你那个寡情薄幸的爹一样,你们都被她的温柔小意所收买,我的儿,我的夫,永远都不站在我这边。”
说着,郁诗容再次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
“母亲……母妃!”
卫铎受伤不轻,他举止不便,为制止郁诗容只能奋力起身拉住对方手腕。怎奈郁诗容正于气头上,这一扯反让自己受伤。
双腿剧痛袭来,卫铎下意识唔一声蜷缩起身体。
“凤鸣……”
“娘亲错了,娘亲不该如此,凤鸣,我儿如何?”
哭着上前想要搀扶卫铎,郁诗容双手刚抚在卫铎双肩,便被他轻轻推开。
卫铎惨白了一张面,他抬起手臂遮住眼,叹息道:“母亲回吧,此事我会详查,若真与卫铮有关,我不会放过他。”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郁诗容拉住卫铎的手,语气中满是疼惜:“凤鸣……你要知晓,这世上唯有娘亲对你才是真心,也唯有娘亲是真心为你好。”
第61章 体面
“母妃,孩儿倦了。”
大约是喝下肚的麻沸散过了药效,卫铎只觉浑身痛到无力,他如今只想早些歇息,明日还有其他要事需处理。
“娘亲知晓,娘亲唤那女子来服侍你。”
“不必。”
卫铎长长叹息,难掩疲惫。
“凤鸣,你可是嫌娘亲烦了?你幼时不是这般,可是她江月楼今儿又寻你说了什么?她惯会使这等小人伎俩,她不仅要将府中庶子掌控在手中,就连你她也不想放过。”
“凤鸣,你万要牢记,此人不是个良善的,你不能似你爹一般,被那人勾了心。”
“娘亲只有你一个孩儿,娘亲不能让你也……”
“母妃,卫锒是我嫡亲弟弟,他亦是您与父王的孩儿。”
提起卫锒,郁诗容眼皮一跳,随即似听不见一般继续言语:“你受伤一事务必严查,一定是卫铮,又或许是卫铮与江月楼联手。”
“是了,定是他二人一起,卫铮那小畜生与江月楼很是亲近,若你重伤就此残废,江月楼便可扶卫铮上位,把持湘王府。”
“她平日里使得那些下作手段,为的不过是此。”
“不行,我不可让府中都受她蒙蔽,我定要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郁诗容站起身:“我去交代宋权,让他细查。”
卫铎双眼紧闭,衾被下,双手死死攥着亵衣。他周身痛如被人凌迟,一寸寸骨肉从头至脚,无一处舒坦的。
此时他只想再补眠一二,却是难以如愿。
“权伯年岁已大,这二年即便是父亲亦不再劳烦他,母亲便放他荣养去吧。”
卫铎咬紧牙关:“我会交代雷晟调查此事。”
“不行。”
郁诗容厉呵一声:“雷晟,雷晟,你有事只知找雷晟,你难道不知他就是江月楼身边的一条狗?”
“你整日口口声声说不信任江月楼,如此大事却是第一时间告知她身边人,你说,你究竟有没有拿我做你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