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傅大夫人应是没了办法,竟求到她这里来了。
“伯娘也知王府境况,眼下世子重伤未愈,又逢王妃薨逝,您让我如何跟世子开口?”
“便是世子应下为兄长谋一缺,也不可能在王妃丧期内外出奔走。”
见傅大夫人面色难看,云纤心下快慰:“自然,若求世子给兄长找一闲缺儿,那如何都可以。”
“只是不知您可否看上那等阿猫阿狗都可寻的位置。”
“你这孩子,来了王府后倒是牙尖嘴利起来。”
“傅家教导的好罢了。”
傅大夫人也知眼下时机不对,悻悻一笑再未说其他。
外嫁的傅家女与在朝凤时不同,而眼前这姑娘又与寻常傅家女不同,她并不敢轻易拿做人伯娘的乔。
“你在王府,可有什么不趁手的?可需要家里帮衬?”
“并无。”
二人交谈并不算愉快,气氛正焦灼,门外银玉开口道:“世子妃、傅夫人,吏部侍郎左大人携妻女到府。”
“是你姑母,我们一同去见见。”
听闻傅鸾笙到,傅大夫人面色微有些古怪,云纤一时瞧不出她心思,只默默点头,心中留意观察得更为细致。
方出房门,云纤便见江月楼身旁站着一个中年妇人。
此人穿了一身素白,头上未插半点簪钗,面上亦素面朝天不曾点任何妆容。因是来别府吊唁,是以那夫人神色肃沉,不见半点应承敷衍。
江月楼面露疲惫,她便在一旁偶尔说上几句安慰之言,此妇人每每开口,都让江月楼眉宇间微见舒展。
这傅鸾笙当真有些能耐。
“姑母,江侧妃。”
云纤开口招呼二人,傅鸾笙扬眸看了她一眼。
“知禾,你清瘦许多。”
江月楼道:“怎能不清瘦,自这孩子嫁入王府,便没能享一日清福。”
云纤闻言道:“可伴在世子身侧,已是孩儿的福气。”
傅鸾笙听闻这话,幽幽叹息:“这段时日你多陪世子,他……正难熬。”
“孩儿知晓。”
短短几句话,暗中机锋便是不少,从朝凤走出的女子的确没有善茬。
初见她,傅鸾笙一句清瘦分明是在为她抱不平,一来点出她姑侄二人关系亲近,二也是有向江月楼兴师问罪的意思,三来,她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哪怕江月楼出身太后母族,也大有二人乃平起平坐之意,不落下乘。
想来当年江月楼跟傅鸾笙为她与卫铎牵线时,江月楼曾保证过傅家女嫁入王府,可尽享荣华等话。
江月楼出身世府,平日讲究个得体玲珑,若手腕不够的寻常人,多会被傅鸾笙这话勾出三分亏欠,欠下半分人情。
湘王府主母已逝,江月楼便是日后王府里掌权人,形同王府主母,这湘王府主母欠下的半个人情,紧要时候可派得上大用场。
就如太后生辰泥像等事。
傅鸾笙平日交际多,定攒下不少这等便宜,在他人口中或许是顺水推舟的小事一桩,可在傅鸾笙这却可做许多文章。
哪怕够不着宫中人,寻常卖给他人做人情,也可让她空手套出许多利益。
简单一句话,在傅鸾笙口中却是能得这般大的用场,真真是……
她万所不及。
可她虽稚嫩,江月楼却人鬼见得皆多。一句自她嫁入王府便未享清福,看似是心疼附和之言,实则也是在推脱责任。
这话分明暗指傅家女不祥,嫁了王府后,刑克得王府坎坷多舛,她还未找傅鸾笙问罪……
二人旗鼓相当,一人一句便打了一圈机锋,令云纤都不由心生敬佩。
傅鸾笙江月楼说话时,二人都未看傅大夫人一眼,傅大夫人在一旁尴尬不已,却是插不进一句。
见了眼下情形,她方知晓为何刚才傅大夫人面色古怪,这二人,都瞧不上她。
傅鸾笙虽是傅家女,可她手段凌厉,眼界奇远,哪怕她出自朝凤,却也是瞧不上傅大夫人在傅家里那等愚蠢做派的。
她会帮助傅家在京中打造傅家女声名,是因为对她的夫婿、子嗣有利。
一旦她们出了朝凤,所为的便再不是傅氏一族,而是私欲。
为己,自然出多少力气都不嫌累。
云纤垂下眸,知晓该如何跟傅鸾笙接触了。
傅鸾笙此人极擅钻营,而只要她是世子妃一日,对方便不会放过她这身份,自会主动前来结交。
对方在明,她看似被动,实则却可以世子妃身份牵扯对方转为主动,如此既不会引对方怀疑,也可完美隐于暗中。
思及此,云纤再不多言,只做文静木讷状。
傅鸾笙是朝凤厮杀许久而胜出的,这些年又在上京各家周旋交际,说一句如鱼得水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