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全心全意对卫铎,她只能说一句心疼。
再次为卫铎换了额上巾帕,江月楼见他面颊滚烫,又为他擦拭了面颊。
“侧妃娘娘。”
秋苓挽了珠帘匆匆走到江月楼身边:“王妃身边的刘嬷嬷,将三爷唤到锦韵堂去了。”
“她要做什么?”
听闻卫锒被郁诗容找去,江月楼立时丢了手中巾帕,大步往锦韵堂去。
云纤看着她背影,幽幽叹息。
江月楼不能全心全意对待卫铎,不是因为不愿逼他背叛生母,而是她心中已有最重要的人选,只那个人不是卫铎罢了。
第119章 助力
锦韵堂内烟雾缭绕,乍进的人都要眯了眼,不然双目会被辣到刺痛。
石榴纹美人榻上的珠帘,上头熏出一层淡黄色油灰,整个屋内,四处透着一股萎靡气。刘嬷嬷方推开门,便被呛得咳咳喘了起来。
“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她跪在美人榻前,将郁诗容身旁拳头大的一捆安神香,狠狠杵在铜盆子里熄灭。
刺啦一声,一股木香浓烟自从盆地窜出,飘在空中久久未散。
郁诗容躺在榻上,眼皮似睁未睁,颇有种魂游天外的茫然与快活。
“这物件有毒,娘娘您好不容易脱离了它,怎得如今又吸闻上了呢?”
“娘娘不要这般作贱自己了,世子伤重未愈,您万不能再让世子为您忧心。”
“呵。”
恍惚中,郁诗容嗤笑出声。
自榻上坐起,她看着铜镜中面色红润的自己凄凄一笑。
“就是凤鸣伤重,我才要如此。”
将一整把安神香从铜盆子里拿出,郁诗容将它们仔细放到小几上。
“卫益清又带了卫铮出去?”
刘嬷嬷支吾半晌,含糊点了点头。
“他这是想要趁着凤鸣伤重,将卫铮的身份做实。左右接骨那日他已撕破最后一层慈父面皮,如今大有种不耐再装下去的光棍。”
“娘娘……”
许是吸闻了那安神香,郁诗容眼下头脑清醒得很。只一眼她便看出刘嬷嬷眼底的担忧,并非担忧她,而是怕凤鸣丢了世子位,她那儿子没了靠山。
思绪浮沉,沉默许久后郁诗容道:“刘嬷嬷。”
“老奴在。”
“明日你便与刘成回乡吧。”
将散乱碎发拢得齐整,郁诗容叹息:“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演那尽心尽力的忠仆模样,你我心知肚明,你放在我身上的那点子心思,着实没有多少。”
“可即便如此,我也记着你在伯府时予我的照顾。”
“我到底,还是念旧的。”
“娘娘,您将老奴想得……”
挥手打断刘嬷嬷,郁诗容道:“我与江月楼斗了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死于对方之手。”
“可我怎么都未想过,自己没有栽在她手中,反而是……”
视线自那一把烧得只剩半截的安神香上瞟过,郁诗容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好似眼下方反应过来,虽跟江月楼斗了一辈子,但二人却从未真正奔着要了对方的命去。
人命啊……
以江月楼心机手段与掌后宅多年来看,对方若想要她亡,怕是比郁妩流更易得手。她能活到今日,可见江月楼也未恨她至此。
反倒是郁妩流,实令人寒了一身骨头。
“我这一生,应就是个六亲缘薄的命数。你在我身边,怕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从袖中掏了一叠银票,郁诗容丢在刘嬷嬷面前:“卫益清是铁了心要给卫铮争位,我不想凤鸣苏醒后,见他一向敬重的父王弃他如敝履。”
“接骨那日,已是底线,若让凤鸣知晓卫益清在他生死未知时,只一心想着他的庶弟,完全不顾他死活……”
郁诗容面颊咬紧,后又无力叹息:“怕是他会心神俱伤,于养伤不利。”
她的凤鸣是个心地良善的孩子,虽这些年她不愿他们父子相亲,却又不得不承认在卫铎心中,卫益清比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重要得多。
所以她不能给卫益清伤害凤鸣的机会。
“我……”
略有哽咽,郁诗容顿了一瞬:“我于他只有拖累。”
“我的性情你知晓的,想不来、亦学不会那些个弯弯绕绕,可做人娘亲的,唯有一点看得明白。”
“天下万物万事,没有能大于我孩儿前程的,哪怕我为此豁出一条命呢。”
永安伯府不可靠她一直知晓,可她总心存侥幸。直至接骨那日她终于看清,无论永安伯府还是她的存在,对凤鸣来说都是需背负一生的巨大累赘和包袱。
她这辈子,连郁妩流都能放在身边如亲生一般对待,更遑论她怀胎十月的孩儿。
她怎么能忍心,又如何能接受因自己之故,让她的孩儿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