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陆曜山每次赶在他面前上了自家的劳斯莱斯,一脸冷漠地关上车门绝尘离去。
回忆到这儿,盛昔陶疑惑地看着陆曜山:“我没有说过等你吧?”
谁知陆曜山一听,跟小孩子似的闹腾着喊:“你说了你就是说了!”
“我没有。”
“有,你有!”
“没有,你记错了!”
“我没记错!”
“……”
莫名其妙的,两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响,一旁的成哥见状上来劝架,顺便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上,他瞧了眼陆曜山,对盛昔陶说:“小盛,你朋友醉得不轻啊?他是不是遇到啥事了?”
盛昔陶想说我才是倒霉,可他现在能跟一个酒鬼掰扯出什么,于是无奈解释道:
“甭管,他发疯呢!”
也是,醉酒的人要不发疯要不倒头就睡,陆曜山则介于二者之间——安稳地坐在副驾驶上,喋喋不休。
寺里是回不去了,叫一群未成年和尚见了罪过,两人只能先回江上云溪。
说来好笑,回国之后,陆曜山似乎就没在自己家住过几趟,乃至于一开门,盛昔陶便闻见一阵刺鼻的粉尘味。
客厅地上还放着几个未整理的大箱子,厚厚的窗帘将屋子罩得像个巨大的仓库。
盛昔陶将陆曜山扶到沙发上躺下,再去推开四面的落地窗,等风吹进来,晾了十几分钟,才觉得呼吸顺畅。
卧室肯定是住不了人了,除了床垫以外一无所有。
好在柜子里有条薄毯能凑活,谁知将毯子抖开后,盛昔陶不由愣在原地,这毯子莫名眼熟。
就在他发呆之时,客厅里的陆曜山突然猛地叫唤了一声。
“盛昔陶!”
盛昔陶吓了一跳匆忙跑出去,陆曜山竟也迎面跑来,情急之下双方刹不住车,撞在了一起。
盛昔陶吃痛退开两步,皱起眉头:“你慌慌张张做什么?”
陆曜山见到人还在这儿,焦虑的神色一下松开了,他没回答,只是看见盛昔陶手里的毯子,说:“这是你的。”
“我知道。”
不用提醒,几秒前盛昔陶就想起来了。
深蓝色的羊绒毯子,上面有浅浅的格纹,是他从前在陆家的时候经常盖的一条毯子。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毯子已经被洗得褪色,羊绒也掉了不少。
“你留着它做什么?”
他下意识随口问道,却立刻后悔了,因为陆曜山的回答有些肉麻。
他说:“上面有你的味道。”
他看上去十分认真,还伸手搓了搓毯子一角,像是个处在恋物期孩子。
盛昔陶顿时心情复杂,不想在这儿待了,不过后者迅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陆曜山“哇”得一声跑去厕所吐了。
听着洗手间传出哗哗的水声,盛昔陶站在原地无奈地叹了口气。
索性赶在天亮之前,陆大少终于安分守己地闭嘴躺下了。
夜晚的风偶尔擦过窗棱,客厅里暗下去之后便静悄悄的。
盛昔陶躺在地毯上,望着天花板,两眼瞪得像灯泡。
除了今天所有的遭遇叫人辗转反侧,另一方面是,这里太安静了。
安静得令人忐忑,在乡下的时候,窗外的虫鸣无论何时都在吵闹难以停歇,来了城里反倒一切都变得十分寂寥。
余光中,陆曜山躺在沙发上,转身的同时垂下了一只手,盛昔陶瞧见他手里捏着的绒毯一角,心气不顺地转过脸去,把头埋进枕头里。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贴上一股热意。
宛若一阵微风在耳后飘荡,渐渐的,那风声急切躁动起来,夹杂着不断攀升的温度,炙热地摩擦着他颈后的皮肤。
“!”
盛昔陶猛地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等视线在黑黢黢的屋里变得清晰,他回过头去的瞬间绿了脸。
陆曜山不知何时从沙发上掉了下来,正紧紧地从背后抱着他。
他整张脸红彤彤地埋在他的脖子上,像狗崽似的蹭着他的后颈。
“卧/槽!”
盛昔陶骂了一句,立刻推开他向外爬了半米。
一摸后颈,尤其是腺体周围,刺痛得发麻。
有毒吧!
又骂了一句,还是忍不住把枕头砸在对方的脸上。
等听到陆曜山闷哼了一声,盛昔陶心里才所有解气,可紧接着,陆曜山在梦里的呓语又叫他抓狂。
他莫名奇妙地呼喊着。
“——盛昔陶。”
“盛昔陶!”
“你在哪儿!”
盛昔陶感觉这家伙是要叫走自己的魂,于是干脆自断了后路。
“盛昔陶!”
“死了!”
“他死了,死了!”
“……”
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今晚没有月光,只有昏沉的路灯从窗帘缝里照进来,在地板上落下一道光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