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气温有所下降,大风将云朵成片成片地从山那头吹过来,飘飘忽忽层层叠叠,太阳已经不知所踪。
丧主家的位置不算偏远,比起上回那个鸟不拉屎的村子,这是片老城区。
车子刚到门口,盛昔陶便掏出包里的黄色长衫穿上,顺便还无比熟练地将一个假皮套罩在头上,将他那丛粉色的头发的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前排的二位看着他拿出镜子照了两下,一脸呆滞,见过人戴假发,没见过人戴秃头的。
这时,一串铃声突兀地响起,盛昔陶看了眼来电显示,推门下了车。
“嗯,我们到了,好。”他举着电话往西南方向的一栋楼房望去,“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是你亲戚对吧?”
陆曜山和剩下那三个听了,不约而同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六楼的阳台上,正站着四五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男人,他们虽没有戴白花,但看上去都表情悲伤。
这时,盛昔陶握着电话停顿了一下。
“啊,那是讨债的……”
“你大舅生前向他们放了高利贷……”
“……”
他话音刚落,那排黑衣人后突然钻出个脑袋。
夏小春穿着黑色的衬衫,满头大汗地跟他们挥手。
这两天小春请假没来上班,就是因为他大舅去世了,吃喝嫖赌十多年,终于在前天凌晨醉酒掉进河里淹死了……
亲戚们看上去并没有多哀伤,倒是奶奶拖着七八岁孙子哭天抢地。
“我可怜的儿呦,怎么这么早就走了,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老天爷,你怎敢如此无情,丢下一把年纪的老母和这么小的孩子自生自灭啊!”
舅母站在旁边扶了几次没扶起,只能默默给她递纸。
盛昔陶见怪不怪,丧事嘛,哭天抢地很正常。
只是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走到他们跟前,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他手里端着几个杯子怯生生地说:“师父们,请喝茶。”
男孩的声音很细,骨架瘦小,是个omega。
盛昔陶双手合十谢过,身后陆曜山等人也跟着接了茶。
喝了两口,时间也差不多了,从心和从意将带来的法器按照顺序摆放在桌子上,夏小春过来找他们。
第一眼看到盛昔陶身后的陆曜山,他不由惊讶:“陆,陆总怎么也来了?”
夏小春对陆曜山的印象还停留在前几天被他扯着追问盛昔陶下落的时候。
不过除了记得他有一张好皮囊之外,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alpha非常危险。
于是夏小春将盛昔陶拉到一旁。
“怎么回事?你被他缠上了?”
听到这话,盛昔陶却反问:“你跟他认识?”
“见过一次,之前咱们在江上云溪工作那天,你不是提前走了吗,这位陆总说要找你,态度还十分坚决。”
夏小春忐忑道:“他不是找你麻烦吧?”
盛昔陶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告诉他我去南渡村了?”
怪不得这家伙这么神出鬼没的。
夏小春抱歉地笑笑:“我不说,他不让我走。”
陆曜山抓着他的时候,s级的信息素直冲进他脑子里,夏小春只能选择投降。
可事已至此,盛昔陶怪他也没用了,事实上,那天在窗外看见坐在车里的陆曜山时,他就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夏小春见他不语,又追问道:“你俩是什么关系啊,你欠他钱了?”
他说完还朝阳台上那三四个黑衣人看了看,大舅去世的消息一经传开,催债的就立马上门了。
可惜家里一无所有,只有舅母携两个幼小的孩子,于是他们就盯上了这房子,不过奶奶坚决不肯,双方便僵持了好几天。
夏小春也知道盛昔陶要养寺里一大家子,自然也怕他被债主缠上。
好在盛昔陶听了摇头:“没欠钱。”
“那他找你做什么?你俩从前发生过什么吗?”
小春之所以没有往旧友的方向猜测,是因为他知道盛昔陶明确地讨厌alpha,更别说s级的alpha。
谁知盛昔陶沉默了一下,说:
“他想出家。”
不等小春追问,他又转身叫来从心:“你去楼下看看,老和尚找的僧人到了没?”
但显然楼下没有穿长衫的光头,只有一个坐在竹椅上打瞌睡的看门老头。
就知道徐建国不靠谱。
盛昔陶气得直接打电话过去,师弟们站在一旁就听见他朝那头吼。
“臭和尚,我要的人呢?!”
“没了?什么叫没了?”
“临时超度别家去了?那家丧主给的钱多?”
“我听过早死早超生的,没听过钱多早超生的!”
“那这家怎么办,时间来不及了,我一个人人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