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芥面无表情,湛然若高高在上的神祇:“六殿下在宅内这么久,在忙什么?”
箫予衡面色更怒:“堂兄这是何意?”
“随口一问罢了。”
赵怀芥的神色却还是格外疏淡,仿若当真只是随口闲谈了一句小事。
箫予衡眉心皱得更深,定定注视了赵怀芥片刻,见他再不开口,才又忿忿转身——
下一刻,却又被拽着袍上方领硬拽了出来!
或许是有了方才的经验,这一次箫予衡倒是没有被拽得狼狈踉跄。
但第二次后他的面色更怒,转身摔开赵怀芥的手心,又猛地朝后退了几步,几乎称得上咬牙切齿:“太子殿下若是来寻衅生事,便恕在下不能奉陪!”
苏驸马闻声转身行来,似是想要劝解。
赵怀芥却忽然道:“殿下脖后的伤处从何而来?”
箫予衡猛然抬手,似是想要摸一摸自己的颈后伤处,但只抬到一半,便又忽的回神,只面色阴沉冷冷回道:“干你何事?你便是太子,也轮不着审讯我!”
赵怀芥幽幽的看向他:“只是一句关系,堂弟怎的这般大脾气?”
箫予衡的面色阴鸷,只是立在原处,甚至伸手,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势。
赵怀芥这一次却不再开口,只将扭头看向了一旁的苏驸马,似有所待。
苏驸马愣了愣,眸光扫过已被箫予衡重新盖上的衣襟,心下沉吟,面上却也一副老好人模样劝了几句:“殿下不必生气,你也知道,太子长于山中,不通俗物,并无恶意。”
箫予衡终究还是不愿这时候与公主府翻脸,加上苏驸马态度和气,一番劝解之后,便也略微松了面色,只是冷着脸又让了一步。
但偏偏这时候,赵怀芥却动了起来。
好在赵怀芥没有再伸手拽人,只是立在原处淡淡开了口:“从正门进,驸马乃是长辈,初次上门,合该走正门。”
说罢,他便只盯着箫予衡,眸光深邃,仿若深不见底的深渊:“还是说六殿下宅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
半刻钟后,六皇子的私宅正门大开,连府内不多的门子小厮都守在门口,恭敬迎客。
除了来得仓促,赶不及泼水净街,鼓乐相和,就当真是迎贵客架势。
苏驸马面上连连叫着惭愧,步子却是一点没耽搁。
箫予衡十六岁时买下了这一处三进的宅院,因为地段好,占地便不算太大,比起动辄占去一条街的权贵宅邸,甚至称得上一句精巧。
只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顺着不算开阔的石阶木门进到院内,再绕过一方遮目的石屏,便是眼前一亮,只觉豁然开朗一般,四四方方的庭院,虽丁点儿称不上富贵豪奢,但也是干干净净,平平整整,前后也有游廊相连。
箫予衡仍是冷着脸没有开口,一旁自有府内的管事躬身禀报:“这是前院,东面有暖阁,殿下的书房也在此处。”
赵怀芥颔首:“去看看。”
管事闻言却是一愣,目光迟疑的看向了一旁的主人。
箫予衡的面色愈发阴沉,只是看着两人这模样,却也知道若不叫他们看看,必然不会死心,也只是冷冷笑了一声,算是默认。
箫予衡没有主动带路前院细瞧的意思,赵怀芥便只与苏驸马将前院四下都看了一圈,约莫一盏茶功夫后,空手而出。
箫予衡面带嘲讽:“如何?我这书房内,可没有藏着大逆之物。”
赵怀芥面色不变,只淡淡说了一句:“再往内。”
顺着回廊经过一间垂花门,一道青石甬路径直通向后院,后头却又比前院精致许多,阶下铺着四方的青石砖,清扫的干干净净,院内一株桂树郁郁葱葱,正对着主屋的梨花格门扇。
左右两边摆着彩画白瓷大缸,缸内还飘着手指大小的锦鲤碗莲,两侧植着阔叶的美人蕉,又摆了各色盆景,西侧还有一方花架,攀出了一架雪瀑般的木兰,只看着便觉格外幽静。
“殿下?”
原本守在屋内的妙龄侍女听见了声音,从门后探出头来:“殿下不是方走,怎么这么快……”
“不必啰嗦,有客来,去拿茶单子。”
不等侍女说罢,箫予衡便冷声打断,吩咐之后,又转身与苏驸马开口:“外面采买的丫头,不似宫内规矩,只胜在有一手烹茶的好手艺,请姑父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