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老师捧着课本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打算再挑个学生去黑板前写公式。
大部分学生都把脑袋埋得死死的,没人敢对上他的目光。
傅浩斌:“宋颂一看就听不懂老张说的,等会不就是在讲台上挨批吗?”
李东:“估计还得,毕竟张老头又不会看你是女孩子就手下留情。”
傅浩斌:“可怜了,她高一没听过老张的课,没有接受过变态方普的培训,瞎蒙都蒙不对答案吧?”
化学老师眯着眼睛,寒光扫过来。
李东忙“嘘”了声,示意傅浩斌说话收敛一些,待老师把脑袋转到另一侧,他才慢悠悠地叹了口气:“不然你还打算上去给人家开小灶吗?”
话音刚落,前座的椅子“吱”地一声被人拉开。
颜睿身高腿长,霎时就在两人面前投下一片暗影。
傅浩斌:“我操,睿哥这是——”
李东反手就把同桌惊得掉在桌上的下巴给装了回去:“冷静,颜睿可能只是想去上个厕所。”
傅浩斌:???
要去厕所不是该走后门吗?
往讲台是几个意思?
你特么是不是当我傻?
-
教化学的张老师的神奇之处在于,批评人的话,宋颂全都能听懂了,可但凡涉及任何化学知识点,顿时耳朵里绕的,又是天书了。
张老师还在喊其他学生上来写公式。
一想到等会可能会在讲台旁被一节课,窘迫的疲惫在刹那间,席卷了全身。
宋颂硬着头皮等待命运的审判,却忽然听见化学老师不悦的声音——
“颜睿,你上来干什么?”
诺大的教室,原本鸦雀无声,此刻却已有几声低低的惊呼,窃笑,响声渐渐喧哗。
颜睿吊儿郎当地站在教室中央:“不是你喊人上来做题么?”
男生的痞气看得化学老师实在心堵:“那你上来倒什么乱!你会做吗?”
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已经开始起哄。
“老师,颜睿会的!我早上还看见他在翻化学书呢,学的可认真了。”
“那么多女生追他,他怎么不会做?他做得可行了!”
连黄段子都开起来,顿时班上哄堂大笑。
宋颂捏着粉笔站在讲台前,听着身后肆无忌惮的笑,实在如芒在背的不自在。
化学老师气得忍不住用书大力敲了敲讲台,好不容易将课堂纪律控制下来,盯着颜睿怒目圆睁:“你要是写不出来,就给我去外面站一堂课!”
原本沉闷的公式听写环节,随着颜睿的出现,在众人眼里都带了点看好戏的意味。
直到颜睿捏着支粉笔站到黑板前,宋颂小心翼翼地又往旁边挪了半米。
颜睿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至于吗?
随着化学老师一句“把姑娘的臀放进骨酿的浓牛酸当中”作为开场,宋颂无力地将窘迫到发烫的额头抵上冰凉的黑板。
“过量的铜和过量的浓硫酸发生反应。”
苏沉清凛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宋颂捏着粉笔的手一僵,不能置信地斜睨向右侧。
颜睿百无赖聊地站在黑板前,手里的粉笔与黑板摩擦,细碎的粉尘倏倏地落下来,好像是在画画,也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他侧脸的线条流畅而精致,从光洁的额际,凹至眉骨,英挺鼻梁下,是微陷的人中,如同落潭的花瓣凹陷的弧度,唇珠饱满,左耳上那颗琥珀色的钻石耳钉,折着一片炫目的碎光。
和故人一模一样的脸孔,却不是故人。
宋颂烦躁地收回视线,余光里,是他窄硬有力的手腕,健康的麦色肌肤里,绷着淡淡的青筋。
就像当年在校场上,颜如玉挑着长枪的手,流利地挽一个枪花。
将军的左手有力地握住枪柄,英姿飒然。
等等,他也是左撇子?!
宋颂惊愕得“嚯”地一下抬头,瞠目结舌地盯着面前黑漆漆的黑板发呆。
颜睿见她没什么反应,勾了勾唇:“不好好写公式,万一等会跟我一起呢?”
这句话像敲在耳边的一记洪钟,宋颂浑身一凛,捏着粉笔的表情都开始严肃起来,粉笔摩挲黑板,沙沙的声音就没停下。
颜睿:“……”有点想掐死刚刚开玩笑的自己。
化学老师还在出题。
颜睿的声音却字句清晰、有力。
有了人形翻译机外挂的宋颂,写起公式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虽然的确不太想接受他的好意,可一想到当年偷偷给自己递纸条的颜如玉,原本别扭的心理障碍,又以一种非常奇怪的方式消失了。
直到她完全写完,放下粉笔。
颜睿灵活的左手仍旧没停。
她咬了咬牙,低着头站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