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梨没走两步,身体却被人从后重重地拥进怀里。
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在瞬间将她笼罩,湿热的气息喷涂在她的颈项,有温潮的液体在她颈侧滑落。
“我不要好聚好散。”
“我只要你,不要好聚好散。”
“我说家里养得起你,可你说你想工作,好,我答应你让你工作。”
“你说我性格优柔寡断,你一天都没办法忍受下去,好,我答应你离婚。”
“你说你看见我就烦,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我,好,那我离你离得远远的。”
聂梨用力拨了拨圈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叫了声“宋林楠”,却发现身后的男人仍自顾自地跟她说话。
“阿梨,你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去孤儿院教小孩子弹琴的时候,我正好在做义工,我们在一起以后,你说你因为我性格好,有情有义才喜欢我的,为什么到头来,你却因为我的性格抛弃我?”
“婚后这么多年,我从不主动和你吵架,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你,就算你要离婚,我除了答应以外,我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挽留你。”
宋林楠的声音越压越低,越压越哑。
“人的性格像一枚硬币,你喜欢它的亮面,就必须接受它的暗面。”
最后他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几乎咬牙切齿似的一字一顿: “我不要好,聚,好,散。”
女人长长的叹息声里,是满满的无奈: “那你要我什么,要我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你知不知道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有自己的价值要去实现。”
“价值”两个字,像是一瞬间戳中了宋林楠的痛点。
他彻底放开她,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她的背影。
聂梨往前走了两步,听身后没什么动静,最后还是妥协地转过了身,却见男人通红着一双眼睛,形容狼狈。
“价值价值!你眼里只有你的价值!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宋颂?!你那么忙,你根本就照顾不好她!”
“离婚的时候你跟我说你要她的抚养权,我哪怕知道你没有精力照顾她,我也一句话没说就答应了!不敢靠近你,我只能让我宋隐他们去照顾她!”
“要不是宋隐跟我说宋颂在学校里被老师冷待,你这个做母亲的,又到底为她做过什么?她复学这几个月来,你为她做过几顿饭,送她上过几次学?”
聂梨被反问得哑口无言,慌乱得撇开眼睛,试图掩饰心虚。
宋林楠深深吸了吸鼻腔里的水汽,忽然捂住脸,有水泽从指缝里渗出,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声音没有变形哽咽: “阿梨,一段关系的破裂,真的是因为我一个人的原因吗?”
聂梨张了张唇,却发现她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多一点点的时间陪我和孩子。”
“我不想每天下班回来,都只能和孩子两个人面对面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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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林楠说的所有事情,原身都有印象。
只是她不知道原来每一次在那个三口之家的套间里隔桌相对吃饭,宋林楠的心里都是那样难受。
因为她这个爸爸,从下班踏入家门后的所有时间里,对她从来都是笑脸相迎,从来也不会把任何的不悦写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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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争吵,随着宋林楠失望至极的一句“不可理喻”而终结。
聂梨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却像是塌了一块。
空空如也的山道,像是在告诉她,一个不可能再更改的事实——
他们离婚了。
他这次,不会再有回头的理由。
脑中浮现的这十几年的光阴里,举案齐眉的和睦,这些曾经的欢愉,都在这一刻变成一场凌迟的折磨。
聂梨开始转身往停车场那个方向走,可走了没几步,她无力地靠着树干,身体慢慢地滑了下去,眼泪像是不受控制汩汩汹涌地往外冒。
—— “阿梨,一段关系的破裂,真的是因为我一个人的原因吗?”
她想像以前吵架那样口不择言地说是,就是你一个人的原因。
但她说不出口。
因为她从来都知道——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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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颂站在树阴影下看得又纠结又心疼。
倘若聂梨和母后比起来,那聂梨对她的好绝对能把母后秒成渣,但如果把聂梨和杨曦茜的妈妈摆在一块儿,那宋林楠说的问题,又一样不假。
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安慰一下,征询的目光刚刚望向颜睿。
颜睿已经无声地摇了摇头,用下巴点了点空寂的山道。
宋颂顺着他的目光,却看见原本应该走远的宋林楠再次折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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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梨捂着脸低泣,忽然身前投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