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在屋外听得甚觉可笑,如此世道灾乱,哪还寻得到甚郎中?心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当真可笑!可悲!青灵淡然轻喃了一声,“虚伪之徒。”
三人胯步而进,身侧进进出出的仆役皆自端着浸血的盆舆来往。
赵氏率而察觉到了三人,待看清来人随即起身朝金桦作礼,“济儿,济儿……”礼毕,赵氏方想起自己那仍跪地痛哭的儿子,遂拍了拍孙济的肩头。
孙济见势回头,却是在看见金桦之时一愣,心道金桦来此做何?孙济慌乱的起身对着金桦作礼,“小民给殿下请安,家主病重,小民唯恐扰……”
“本殿下方才听闻孙家主病重。”金桦打断了孙济的话,“想来这灾乱四起的,自是难寻郎中,巧的本殿下此次出行带了随医。此番在此暂居,叨唠孙家主多时,本殿下亦想着能为孙家主尽一份心力。”金桦颔首看向赵氏母子,她怎不知孙济欲意支开自己。
孙济闻言心有余悸的看向赵氏,赵氏闻言,脸色已是差到极处,暗中对孙济使了个眼色,欲让他莫再多言。孙济亦只好作罢,俯首作谢道,“殿下厚爱,小民感激不尽。”
正说着,屋外的随医已是匆匆而至。随医朝金桦行了一揖,复朝孙钱塌前走去。赵氏母子见势退至了一旁。
随医是个已过艾服之年的医者,看上去甚为稳重自持。随医小心的拾过孙钱的腕臂把脉,孙钱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在本就寂静的屋内更显响亮,咳中带血,阵阵皆是声嘶力竭。
“禀殿下,孙家主得的乃是痨病,从脉上看,此病久积多年,却并非原生……”随医言语顿了顿,抬眸看向金桦,赵氏母子闻此心下皆是一惊。
金桦默不作声的看着赵氏母子,继而闻道,“太医所言,可是有人下毒所致?”
随医颔首。
金桦道,“可有法子医治?”
“臣无能,痨病乃是绝症,便是华佗在世亦是无法的。”随医随即摇了摇头直言道。
“咳,咳咳……”蓦地,塌上孙钱的咳嗽声将众人的心思打断,孙钱颤颤巍巍的扶着塌边支坐而起,孙济见势忙去扶,却不想被孙钱推开,孙济见此脸色一沉,退了回去。
孙钱大口喘了一气方对着金桦道,“未能行礼,还请殿下恕罪。”金桦颔首道了句,“无碍。”遂示意孙钱继续说。
“谢殿下。”孙钱顿了顿,目光凌厉的看向赵氏母子,“殿下圣心体民,小民却自知命不久矣。此番逢着殿下在此,小民便是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小民本是粮商起家,如今晃晃二十余载,虽是谈不上家财万贯,但却亦是吃穿不愁的。小民死后,这……”
“爹!”孙济快嘴打断了孙钱的话,摩擦着衣衫跪地朝孙钱爬去,双手攀在塌边道,“爹,您莫要言此话,您定会无碍的。”孙钱看了一眼孙济,随即将目光投向另处。
若是不知孙济之人看了去定会感叹孙济孝顺,然知晓了孙婉婉一事的金桦见势只觉孙济聒噪得很,冷言道,“孙公子且待孙家主言毕。”话一起,周遭的氛围瞬时冷了下来。
孙济回头慌慌的看了看金桦,终是无可奈何的咬唇道,“是。”
孙钱这方继续开口,“我孙家历代重男丁,想我孙钱富贵半生,却连嫡亲子都未能保住!当真荒唐!”孙钱说罢仰面长叹一声。
金桦和苏韵忱闻言大惊,她们未料,这孙钱尚有一子,竟还与孙婉婉同母所出。
赵氏母子闻此已是面露急色,慌乱不已。
“哎,终是嫡子无福,不过五岁便早夭了去。”孙钱继续道,“此番还欲殿下作个见证,婉婉……婉婉呢?”孙钱唤着便朝屋内环视了一圈,却是并未见到孙婉婉的身影。
金桦与苏韵忱闻言双双对视一眼,本欲去寻青灵出来作解,回头却发现青灵不知何时亦不见了。二人这处方想着青灵去了何处,那处孙济早已按捺不住了。
“爹,那残废丫头您唤她做何?想来她定是与她那娘亲一道知晓了爹病重,怕是避都避不急的!兄长早早离爹而去,便是他无缘与爹共享父子天伦。爹,您还有……”
“啪!”蓦地,一阵清亮的巴掌声将孙济的话截住了,孙钱似是用尽了全力,一双布满老茧的手随着声落不住颤抖,孙济面庞亦是印上了鲜红的五个手指印。“混,混账……咳,咳咳……”
彼时屋内的仆役早已尽数被孙钱差了出去,屋内便除了孙氏三口,只余得金桦与苏韵忱二人。
孙济吃痛,一时气火,未顾及在场的金桦和苏韵忱,气冲冲的从地上跳起来就指着塌上的孙钱骂道,“娘的死老东西,老子今日便要你命!”孙济似是疯也般双眸红睁,破口大骂。赵氏见苗头不对,连忙上前欲阻止,哪知孙济竟是杀心已起,推开赵氏便要拾手去掐孙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