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被虐。
姜青姝托腮瞧着,把面前的瓷杯往前推了推,“阿奚,渴了吗?”
“不……渴了!”
张瑜正要说自己不渴也不累,一看是七娘亲自倒茶,硬生生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飞快地放下弓箭蹿到她跟前坐下,乖乖喝水。
少年五官深邃,喝水时额发垂落,衬得五官愈发俊挺漂亮。
姜青姝支着额角,认真瞧着,心血来潮地摸摸他的脑袋,少年一滞,抬眼望着她,也学着她,摸摸她的脑袋。
她的头发都要被揉乱了,咯咯笑着去躲。
张瑜触摸到她柔软的发,只觉掌心也痒痒的,下意识蜷起指尖,企图捉住那丝残留的触感,少女伸手扶了扶脑袋上的发钗,噘嘴不满道:“你都弄歪了。”
“那我帮你弄好。”
张瑜立刻站起来,绕到她身后。
她把发钗抽出,交给他,指着脑袋的一处,“这儿。”
少年低垂着眼睫,左手抚上她的发髻,小心翼翼地把钗子对准,往里推。
才推了一截,她就吃痛地抽气了一声:“疼。”
扯到头发了。
张瑜立刻往外抽,小声说:“对不起。”
“没关系。”
“我会轻点的。”
“好。”
能把剑玩出来花来的少年,此刻笨拙地捏着一只钗子,紧张得呼吸都要停了,一点点往里推,生怕弄疼她。
少女安静地坐着,双手放在腿上,绞着衣带等候。
就在此时,周管家快步而来,低声在薛兆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薛兆面色一肃,悄悄上前一步。
他对姜青姝比了个手势。
——有事发生。
他们事先约好,如若有涉及军政大事需要她立刻回宫,便以手势提醒。
姜青姝眸色微暗,突然说:“阿奚,现在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少年还没来得及给她插好钗子,闻言怔住,“什么。”
她已经站了起来,回身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发钗,抿唇一笑道:“那就罚你先学学怎么给女孩子戴发钗,下次再来给我戴。”
他紧紧捏着手中的发钗,抿唇不吭声,只是望着她。
“那我送你……出府门。”
“好。”
姜青姝和张瑜一起走出去,少年孤零零地站在门外,看着少女走上了马车,放下帘子时还在冲自己挥手。
随后帘子一落。
彻底隔绝了少年依依不舍的目光。
姜青姝笑容微敛,提裙坐好,偏首看向车内早已等候的张瑾。
“什么事。”
张瑾道:“西北传来军报,漠北举兵大军叩关,守将隗通被擒。”
第85章 忍8
近日诸事繁杂。
女官第二轮考核在前几日结束,今日是放榜日,且早朝时天子刚亲自下令查抄王氏一族,日暮十分,以符宝郎出纳银牌,自西北而传来紧急火漆军机密报,直接上呈中书省,直达御前。
当夜,监门卫重开宫门,女帝急召朝中大员入阁议事。
姜青姝在后堂迅速更换好天子常服、卸去脂粉、重新将发髻打散简单束起,便起身走到议政的前堂。
几位文武大臣早已等候多时,见天子出来,抬手对她一拜。
“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
姜青姝走上御座,拂袖落座,沉声说:“发生了什么,诸卿应该已经知道了。”
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先前朝中因河朔三镇的节度使曹裕不敬天子、是否问罪的事争论不休时,其中一大难题,就是蠢蠢欲动的漠北数国。
本朝藩镇势力错综复杂,大多数虽不安分,但仍受中央管束,而先帝时期曾发生过一次地方藩镇叛乱,从那以后,魏博、成德和幽州三镇便隐隐有了摆脱朝廷控制的趋势。
且因募兵增多、且边境驻军增多,节度使同掌军权与行政权,故而当地士兵“只知使君恩威,不知上有天子”。
而曹裕拥兵自雄,专制一方,以赋税自私,与朝廷分庭抗礼,如虎狼环伺,随时可能导致国家颠覆,甚至不经过朝廷同意,曹裕就私定其子为下任节度使,想要首开“世袭”先例。
原先先帝之时,这个曹裕还算安分,时不时还会上表关心天子,但自小皇帝继位以后,此人就越发跋扈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从一开始张谢两党在此事上达成统一,想共同除掉这心头大患。
若漠北三年之内无异动,想问罪区区一个曹裕虽难,却并非做不到,但曹裕之所以敢挑衅小皇帝,就是仗着自己拥兵数十万于军事重镇,一旦碰到战事,内忧患外交加,极有可能失控。
姜青姝对这些地方政务了解不多,只能用自己有限的知识储备去代入理解——大概类似于唐朝安史之乱后期,安史降将成为地方节度使之后,基本上就相当于割据独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