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又说回来,飞鱼水师的此番操作,也确实是让人有些抓马啊。
冯绶今日未敷粉,面皮黑黄,即便如此,眼底的很眼圈仍旧十分突出,可见是没少操心。
冯绶低声抱怨道:“你们住得远,临到要开船了,才被水师营兵士给押送,呃,不,护送、护送过来,咱们嘉陵府城里的士子可就惨了,提前三四日上门来知会一声,只说到时候乘坐战船出发,多余的解释一句也没有!我这几日,当真是过得提心吊胆的。”
冯绶指了指立在舱门处的严泊帆,道:“我这还是好的,你们瞧严泊帆那模样,跟个肺痨鬼似的,这些个世家子弟,想得更多!”
凌绝顶笑着调侃道:“嘿,冯兄,你这是自己将自己从世家子弟里除名了?”
冯绶不以为然道:“世家子与世家子之间,也是有所区别的,有的人表面上是风光霁月,可私下里却多疑多思、气量狭窄,有的人虽然看着玩世不恭,可却再是豁达不过……”
顾清晏对上严泊帆投来的打量的目光,声音不高不低地问道:“冯兄,你口中那多疑多思、气量狭窄的之人,具体指的是谁啊?”
冯绶不假思索道:“……不就是严泊帆那假仙儿么。”
严泊帆冷哼一声,鄙夷道:“背地里说长道短,恶意诋毁,长舌妇也,小人也!”
顾清晏用胳膊肘捅了捅严绶的腰眼,好心提醒道:“冯兄,他说你是长舌妇。”
凌绝顶补充道:“他还说你是小人。”
冯绶:“……”
你们师兄弟俩可真特么是一对老六,我冯某人交友不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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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大将军可以想一出是一出,牛参将却必须得靠谱,真要遇到那些出于种种原因,实在不愿意被水师营护送士子,他其实也不好逼迫,毕竟早去京城一日,这食宿花费就要多上一日,总不能强人所难。
暮色四合时,战船上刚好汇集了五十名愿意提前被护送入京的士子,各自还都带着一到两名小厮。
船上备有煮饭烧菜的锅炉,还有两名伙头兵,晚饭时,免费为五十名士子提供里米粥、小菜、杂面馒头,一人还分得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红烧肉丸子。
顾清晏将祖母做的干拌卤牛肉拿了出来,刚开始还只有凌绝顶和冯绶两人是半点也不客气,到了最后,竟是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凑了过来,差不多有七八斤重的干拌卤牛肉,一人一筷子,就这么给夹没了。
吃饱喝足后,牛参将又亲自为众人分配好了舱房,在船上休息了一晚。
次日清晨,朝阳刚刚冒头,船头哨兵吹响了螺号,准备扬帆起航的时候,最后一拨人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顾清晏立在楼船三层的甲板栏杆处,看着跟在纪云泽身旁的刘云溪,有些意外,也不算意外。
见纪云泽与刘云溪同样上到三层时,顾清晏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思,竟下意识开口道:“刘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云溪看见顾清晏倒是半点也不意外,冲纪云泽点了点头,便走到围栏甲板处,问道:“顾解元,你要跟我说什么?”
顾清晏迟疑片刻,只委婉道:“你这是要同纪侯爷去京城?刘大夫知晓此事吗?”
刘云溪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面上带着义无反顾的坦然,语气平淡道:“我与阿爹说过了,阿爹不同意,但我想自己做主一回。”
顾清晏一时无语,心道:男女主这天定的姻缘,当真是刀砍不断啊,明明已经提前道破了纪云泽的身份,怎么就还是到这种地步了?
顾清晏想到剧情里,刘云溪所遭受的苦难,忍不住又多嘴劝了一句,道:“我听水师营的将士说过,纪侯爷在京城里是定过亲的,未婚妻娘家十分显赫。”
刘云溪似乎早就知道,只点头道:“恩,听说是国公府的千金,不过云泽哥说他如今什么都记不得了,即便将来能想一切,他这辈子也只愿与我相守。”
顾清晏:“……”
啊,这?他是愿意,可他背后的宁庆侯府,不一定就愿意让你们相守啊。
刘云溪见顾清晏面上流露出明显的不赞同的神色,心里莫名有些委屈,也有些不服气,言语里带着几分倔强道:“顾解元,你为什么要读书科举呢?像你这样七窍玲珑之人,想来是不甘于平庸的吧?可惜我生来不是男儿身,这辈子注定只能依附于人,前路坎坷,可我却想要奋力搏一搏……”
说到这里,刘云溪竟有些羡慕道:“我其实还挺羡慕顾菲儿的,我若是也有个解元兄长,就不会这般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