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丽容听得好笑,自家相公又在讲这些歪道理了。
她将那诗篇墨宝仔细收好,想起另外一事,便转移话题道:“对了,我今日去南大街盘账,遇见了曹太太。”
魏询莫名其妙道:“南大街日日都有这么多人,但凡是走路没长眼,迎面就能撞上十来个姓儿,夫人为何就专门把这姓曹的给提溜出来了。”
沈丽容笑弯了眼,娇嗔道:“这不是因为你正好提到顾案首么,曹太太似乎想聘顾案首的堂妹做儿媳,我也就只是顺嘴说说而已。”
魏询思量了一下茂荣县有哪户人家姓曹,猜测道:“北大街大茶商曹秉兴的太太?这夫妻俩倒是有眼光,也会投机。”
见沈丽容点头,魏询又有些不确定道:“我记得曹秉兴好像就只有两个儿子吧?长子曹光容倒是品行端正,颇有些经商之能,不过他不是已经成亲了么?至于次子曹光宗,那不就是个人傻又多情的纨绔子、冤大头么?顾家不一定看得上吧。”
沈丽容也不看好此事,无所谓道:“看不看得上的,总得要找媒人去问问才知道嘛。”
夫妻俩说到这里便打住,毕竟此事跟他们也没多大关系,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
曹家请的媒人上门的时候,顾清晏已经出发去了嘉陵府,不过即便是他在家,隔房堂妹的婚事也轮不到他做主。
媒人拿了曹家的钱,自然要将曹家给夸出朵花儿来。
曹家没有文气,那就只夸财气,连着好几十里地的茶山,每年光是那一茬子的嫩芽,就能换来数不清的银钱。
曹二公子没有学识本事,那就只夸他的相貌人才,……这一点顾菲儿最有发言权!
上辈子堂哥没考中秀才,祖母给自己挑选人家时也敷衍得很,一个个要钱财没钱财,要人才没人才,顾菲儿如何肯屈就!
那时候自己年幼软弱,不敢当面违逆祖母,只能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泣。
祖母妥协过两回,可再到第三回 时,却没了耐心,只放话说顾家不养老姑娘,她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就在顾菲儿绝望之际,曹光宗出现了。
锦绣堆里长大的富贵公子,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还跟着十几名高大护卫,端的是英姿勃勃,风流倜傥。
一行人路过柳溪村,正要去连苍山里打猎。
顾菲儿捧着一束从玉带河边的水塘里摘的荷花,鬼使神差地摔倒在了路边。
美人比粉荷还要娇美,柔柔呼疼的模样,惹得路过的富贵公子怜惜不已。
孽缘起,暗生情愫,该有的肌肤之亲也都有过了,到最后竟变得不可收拾。
曹家推诿敷衍,没有要结亲担责的打算,曹光宗又是个说话不顶用的。
后来是堂哥亲自去了曹家一趟,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亲事到底还是成了。
可算算时间,那应该是明年九月份的事情,为什么今日就会有曹家请的媒人上门?!
顾家正堂内,何红玉被媒人说得有几分动心,但却没应承什么。
一来这说媒的人嘴,那就是骗人的鬼,避重就轻都是轻的,把牛粪夸成金子都有可能。
二来自家大孙女正是牛心左性的时候,若是没先说服她点头同意,到时候怕是能闹翻天来。
何红玉推说大孙女的婚事不急,等到她堂哥考完秋试后,再定下也不迟。
媒人又劝了几句,但何红玉都只是客气敷衍。
一来二去的,媒人心里也有了数,毕竟是案首老爷的堂妹,她也不敢过多纠缠,怕得罪了人,奉承几句过后,便识相地离开了。
顾菲儿在堂屋门外听了个仔细,再回到自个房里的时候,便浑浑噩噩地想了许多。
曹家自然不是什么好归宿。
曹太太面甜心苦,脸上温婉和善,可暗地里磋磨人的手段却一大堆,说是要教导儿媳算账管家,可实际上却是将媳妇当成了管事奴才在用!
熬着通宵地看账本,早出晚归地往茶山跑,顾菲第一次怀孕,就是这样硬生生地给累流产的,还不幸伤了身子,到死都没个血脉子嗣!
曹光宗更是个草包混蛋,家里的大小事情一概不管,今儿带回来一个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子,明儿带回来一个跳河寻死的贞烈姑娘,怜香惜玉倒是勤快得很!
重来一回,拨开眼前的雾霾迷障。
顾菲儿才真正看清,原来曹家的两世求娶,都只是因为看重自家堂哥,她顾菲儿不过是个纽带添头而已。
顾菲儿忍不住猜想,当年堂哥去曹家到底说了些什么,怕是互许了不少的利益吧,钱与权,当真是个好姻亲!
想起当年自个受过的苦,遭过罪,顾菲儿心里凭添了几分恨意,只觉得曹家对不起自己,祖母对不起自己,大房的堂哥更是对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