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顾清晏的家书到得及时,顾华斌琢磨着一件事是办,两件事也是办,祭拜高祖父和高祖母的同时,也不耽误他去京城卖人参。
人参不是大白菜,沿途叫卖肯定不成,好在顾华斌在京城也不是没有熟人。
荣和堂的大东家赵空青正好就在太医院担任院判,顾华斌早年跟他很有几分交情。
顾华斌开怀道:“我昨日就去赵府拜访过了,顺道将人参托付给了赵大哥代为售卖,赵大哥说快成人形的老参放在哪儿都是稀罕物,京城里有的是人争着要,卖个一千七八百两银子是不成问题的,过两日就能给我消息。”
比起嘉陵府可以说是翻了两倍,不枉他小心翼翼地给背到京城来!
顾华斌打算等拿到了卖参的银子,就立马给大孙子在京城买处宅子,不过也不用着急,他还得抽空先去一趟谢家庄,除了祭拜高祖父和高祖母之外,还得再见一见故人,商量一下迁坟的事情。
至于国公府捉婿那事,顾华斌其实也没个章程,贸然上门好像也不太好,只能先放一放再说。
顾清晏有心想说,那宅子不买也可以,可惜自家祖父却根本不听他的。
顾清晏愧疚于自己即便当了官,却还要亏空家里,可又因为有家人为自己操心谋算,而感到无比的满足和幸运!
顾清晏和祖父商量着家事,同一座城里,徐伯唯却和祖父正商量着国事。
年轻人沉不住气,徐伯唯自顾清晏当真取走了票拟之后,便有些心不在焉,等回到家中,终于忍不住道:“祖父,陛下此举,难道是对政事堂有所不满?对祖父您也有所不满?”
徐阁老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神色淡定,还有闲心考教道:“那依你之见,圣上对我又有什么不满呢?”
徐伯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具体来,外面都说祖父功高势大,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可那终归只是别人造谣罢了。
皇权大过天,丞相又怎样,皇帝只要不高兴了,一样可以派个小小的新科进士来打你的脸。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徐伯唯不确定道:“难道是因为您不愿接手清查隐田隐户之事?可那就是个冲天雷,谁点谁炸,陛下自己怕也不敢当真去查的吧。”
徐丞相并未肯定,也未否定,只笑得神秘道:“在你们这一届新科进士里头,顾家小儿的见识和胆气,要远超你们许多啊。”
徐伯唯不服气道:“位卑时便强出头,虽有胆气,却也太过冒失了些,他这仕途注定是要不平稳的!”
徐丞相却哼笑道:“想要登临九霄,却又不敢迎风而上,想要平稳,就难出头。”
徐伯唯嘟囔道:“不是祖父您说,徐家如今只要平稳就好的么。”
徐丞相笑了笑,目露赞赏道:“所以我才说顾家小儿要远超你们啊,人家不但出了头,还找准了位置,寻得了靠山。”
徐丞相老神在在道:“你可要好好学着点,那小子比你还年幼呢,却已经有了火中取栗的勇气,就看最后会不会引火烧身了,你祖父我年纪大了,有人帮忙跑腿也没什么不好,别急躁,先看看这风往哪边吹,咱们再行动也不迟。”
比起徐丞相的欣赏,严次相却不是太看好这位顾家小儿,此时正跟严泊帆说道:“你们那个同年,眼前看着风光无限,却不知自己已经处在了悬崖边上。”
严泊帆不是太能理解,疑惑道:“怎么会呢,陛下不是很重视他么?”
严次相不以为然道:“越是重用越是处于风口浪尖,一颗小小的棋子罢了,你且等着看吧。”
顾清晏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在替他担忧,第二日依旧早早地去宫里当差。
说起来,他如今这份差事,除了有些得罪政事堂诸位丞相之外,倒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大夏立国不到三十年,南边世家侵田隐民无数,赋税年年不齐,北方外族依然虎视眈眈,时不时还要越界挑衅一番,还有西南等地土司猖獗……,等等大事小事,每天由各部转呈的折子,经过政事堂众位参知政事合议好后,会由顾清晏直接送到皇帝面前。
若只是送个折子倒还算不上是好事,但耐不住皇帝是个勤政爱民的,大事小事都要过问一下。
许多事情的前因后果又十分复杂,奏折上有时候又写得不清不楚,皇帝自然需要再了解一番,因此顾清晏每日的工作,其实就是在皇帝和六部、大理寺、督察院,甚至五军都督府等衙门之间周旋,相当于一份跑腿传话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