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青衣襦裙的女子坐在石阶上,她手中握着一个鱼袋,这鱼袋是她亲手绣的,虽然针线有些扭曲但也是一番心意。
水袖提着糕点拎着襦裙一路小跑了过来,“夫人你如何坐在这里,当心着凉!”
女子似乎被水袖手中的糕点吸引,忙接过来仔细嗅着那香味,眉眼含笑道,“你还愣着干嘛?坐下与我一起吃。”
水袖开始还不习惯,伺候了夫人两三月才知夫人的本性就是如此,有些稚气有些洒脱,完全,完全不像个夫人。
糕点入了唇舌,女子合上了眼眸,甜腻之中带着清香,她以往是不喜欢甜食的,而今她却偏爱这石洲的香糕。
“夫人,这天似乎快下雨了,您先进屋吧,”水袖匆忙吃完,唇角上白色的香糕。
“等等,你看你,吃个香糕还如同孩子一般,”女子从袖中拿出一方锦帕,示意水袖不要动,细心的与她擦拭着。
被捏着下巴的水袖完全不敢动,便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的,见夫人擦拭完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守门的李宽是个哑巴,他身着黑色的劲装,飞快的跑到中庭,因着跑动脸上格外的红润,指着门廊处,开心的看着夫人。
“她来了?是吗!”女子将手中的香糕放入提篮,激动的问道。
李宽忙点头应承,身子也向后退去,尔后朝夫人俯身行礼,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她今日穿得极为素雅,连高髻都未曾梳,不似初见身着时玄甲跨着战马英姿飒爽出现在长孙府门口,也不是封长公主后雍容华贵,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落入她的眼睑,她的眉眼有些微垂,像是带着几许哀伤。
女子下了马车,与立在门廊处的女子遥遥相看,她回避了她的眸光,有些拘谨的入了府门。
两人互相俯身致意,默契的迈步入了府邸,李宽将手中的物什放下,水袖也跟着将门房合上,屋内便是剩下她二人。
“善儿的病好了,前些日子随着出宫入了齐王府,”齐王府一事,她一直深深的内疚,她视李淳为自己的孩子,可胞兄何尝不是无辜!
“嗯,”方才的喜悦全然化为泡影,长孙玉瑱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当她沉溺于与秀宁十年未见的喜悦中,秀宁总会适时的提及齐王府的一切,她多想忘掉,忘掉以前的一切,她为了这个女人生而不能,死而不得。
方才的喜悦转瞬消散了,她为人妻,为人母,似乎不该有那般执念,长孙玉瑱将手中的香糕放在案几上,秀宁向来爱吃甜食的,这石洲的香糕定然会合乎她的胃口。
“今日便会走吗?”
清越真人仍旧背对着她,她这十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可当她真出现在自己跟前,却又无法心安理得,甚至于都不敢面对她!
“是。”
在途中她听闻宋槿阑与十五来了玄都观,许是她与三郎出了事!本不愿在此多做停留,这便更加有了说服自己的借口,日思夜念的人见一面便心安了。
看着她的背影,长孙玉瑱垂首浮出一抹浅笑,“当年长孙府邸你与四郎一同入府,我的眼中,一直是你,我说要与你走亦是真的。”她总以为当时是自己一厢情愿,直到她与四郎成亲,意图断了自己的心思,秀宁砍了公主府内所有的寒梅,她倒在雪地里冰冷的尸体。可终是晚了,两军对垒她毫无畏惧,却怎么也不敢面对自己与她的感情!
关山上,她与她,被冻得紧紧相偎,她说,玉瑱,若是你我得救,我定会来娶你!可来娶她的,却是她的兄长!
“你如何看我都罢,我感激三郎让我终于得见你。善
儿、李宪我愧于他二人的只能来生偿还了,”长孙玉瑱拉开房门,她如何都走不到她心里了,十年前十年后,偶尔恨她的怯懦但又无法不爱她。
屋檐外可以看到白鹤山,看着天色许是要下雨了,长孙玉瑱回神看了眼身后的人,“秀宁,这天要下雨了,要回去便现在走吧,莫要淋了春雨。”
秀宁,你可知你我都韶华不再了。
混混沌沌般清越真人也出了房门,她说的没错,这天是要下雨了了。可她今日是来作何呢?
让李宽将马厩的马牵出来,清越真人弃了马车,她已经许久不曾骑马了,像是刻意遗忘,她与长孙玉瑱终究不是良缘。
行至半路终是迎来了一场雨,清越真人丝毫没有停顿下来,扬着马鞭在官道上疾驰。
那年关山的寒梅开了,此前她带领唐军将李密麾下驻守于此的赵德击破,她知道长孙玉瑱爱梅,不故兄长的劝阻孤身带她前往关山,可刚入关山却遇到了流寇,不得已带着长孙玉瑱入了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