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地倒了把止疼片,杜亦干噎下去,用湿毛巾擦了把脸,缓慢又急不可耐地去开门。
“我昨天……”
四目相对,同时开口。
他满身风霜,显然是在门外守了一夜。
他满脸病容,显然是在室内熬了整宿。
余贤浑身透着股寒气,夜里冷,他在门边坐了一晚,肯定冻坏了。杜亦额上的冷汗开了阀的水龙头似的“呲呲”往外冒,眼里藏着心疼,却只能故作不知地问:“吃饭了吗?”
“没。”
把人让进屋,杜亦便进了厨房。余贤哪儿也没去,跟着人也进了厨房。他不吱声怕哪句不对惹杜亦难受,就乖乖地站在门边看。
他的队长怎么会憔悴成这样?
余贤咂摸了会儿,咂摸得心里不是滋味。他转身进了卧室,垃圾桶里的呕吐物还来不及收拾,床头柜上的泡面已经凉得凝固。
他恍惚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杜亦连普通的垃圾都不想让他看见。而现在……他的队长身体得难受成什么样才会让他看见这些?
只是,余贤未曾想到,疼痛折磨得人筋疲力竭是真,但杜亦当时更迫切的是想见他,想得分秒必争地去给他开门,想得没有另外一个脑子来提醒还有证据没有遮掩。
余贤又来到了厨房,杜亦正在给他下面条,十指抖得宛如被狂风摧残的细柳。
看不下去了,余贤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面:“我来吧。”
杜亦扶着墙靠在一边,叠影重重看不清余贤的脸。
卤子的香味钻进鼻腔里,杜亦混沌的脑子才勉强恢复些意识。他的身前站着个人,好像要比他高了。杜亦眯着眼睛仔细辨认,哦,是小狼崽,到底是年轻,个头窜得真快。
余贤的双手撑在杜亦的腋下,没用多大劲就能将他的队长托起来。他方才刚把卤子盛出来,杜亦就像面条似的贴着墙壁往地下一点一点地慢慢出溜。
怎么不掩饰了?难受得站不住还要在厨房守着他看?
本以为学着圣人斩断情丝,奈何星火早已燎原,情思势不可挡。理智尚存时还可拼死抵挡一二,可是见人苍白虚弱的模样余贤便难以克制。
连搀带抱地把人带到沙发上,余贤试了试杜亦额头的温度,有些烫,他扯了毯子将人严丝合缝地裹好,又去熬了碗小米粥,煮了个鸡蛋。
揽着人喂了半碗米粥,杜亦就捂着肚子开始干呕。余贤不敢再喂,忙把人塞进被窝里,顺着胸口又给揉了会儿胃才蹑手蹑脚地摸回客厅。杜亦咬了半口的鸡蛋被他两口给吞了,面条有些坨了,泡了点热水和着卤子吃,弄不清吃的汤面还是打卤面,余贤品不出滋味。
一碗面条秃噜干净,余贤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他忽然无比地肯定杜亦一定也是喜欢他的。
无所谓了,不就是每天吃药吗?
为了所爱之人,他可以做到。就算有一天他被药物吞噬了腐蚀了,也绝不后悔,他就只想和杜亦在一起。
什么匹配Partner,他统统不管。他的心只要杜亦,只能属于杜亦,别人再合适都不行。
不能是赵亦、钱亦、孙亦,只能是杜亦。
不能是这世上其他叫杜亦的人,只能是眼前的这个人。
--------------------
第36章 自相鱼肉第十二天
拿着颜淼给开的证明,余贤去专研区开了整瓶胶囊。他将小白瓶贴身揣着,心底莫名地多了份安全感。
走到研测中心大厅迎面碰见医研部部长梁逸,余贤很少能有机会与他打照面,他估摸着大约是自己的级别还不够让他出手治疗。
梁逸面颊煞白,手虚搭在心口,并未理会余贤投过去的灼热目光。
余贤想到他的老师,弋最近身体状况好似出现了问题,而梁逸明显不大舒服。他又细细地将人打量了一番,那张脸上的清冷之气太重,光是扫一眼侧脸,就能让余贤本打算伸出去搀人的手悄悄缩了回去。
梁逸的双眸铺满冷色,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与他的老师弋完全不似同一人,余贤搞不清为何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会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如果代号弋不是梁逸,那……余贤扒拉着手指头,开始回想各部部长副部的模样,总觉得没一个能贴得上。
再来到小院时,弋已经坐在小马扎上。
余贤忽地想到方才遇见的梁逸,看样子他们确实不是同一人。
小马扎挨着墙角放的,弋靠在墙边支撑着身体,见余贤来了,招招手,道:“你自己练会儿吧。”
余贤走过去半蹲下来关切地问:“老师,您不舒服吗?”
“没有。怎么,非得我陪你练?”
“不是不是,我可以自己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