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件事,嘉兴帝应该会兴师问罪才是,只是简单的摔了一个枕头不应该。
那顾萧仪可是拥兵十五万的人,一不小心就会反了他的天下,嘉兴帝怎么可能那么淡定。
“陛下自有决断,我们就不操心了。”谢殊叹了一口气。
刘斌明白了,嘉兴帝已经有了很好的对策,于是将谢殊送至宫门口就告辞返回。
刘斌走了,那少年才默默的跟上来,在谢殊身后垂着眸子。
“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谢殊在无人处停住脚步,轻声开口语气平淡。
“督公,我还能留在陛下身边吗?”少年在这一刻抬眸看着谢殊的背影,语气坚定。
“他腻了你了,你留下没有意义。”谢殊不回头,而是冷冷的开口。
“我还有个弟弟,与我生的一模一样,不知道陛下有没有玩过这样的?”少年沉默片刻,突然决绝的开口。
谢殊皱眉,良久没有说话,再一次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哑。
“你何必呢?”谢殊问。
“督公何必呢?”少年也问。
“我只有一人,一孤胆,愿玉碎,去赌他的人间。”谢殊轻声开口。
“我不同,我身负太多人的命,若不能替他们复仇昭雪,我活着便毫无意义。”少年眸子闪动。
“你还有弟弟,但凡这世间还有在乎我的人,我都不会孤胆向前,去赌他的人间。”谢殊转身严厉的看着少年。
少年看着谢殊那双严厉的眸子,却弯膝跪了下去。
他伸手拉住谢殊的衣角:“督公,你就成全我们吧!因为我不信,该下地狱的人,不会下地狱。”
谢殊看着那双手,看着地上殷出来的血迹,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他还有多少手段吗?你知道这些日子他用在你身上的东西,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你以为你这点痛,就是痛了!”谢殊抬脚踩到少年的大腿处,脚尖狠狠用力就扣进少年大腿内侧。
刚刚被嘉兴帝撕扯下一块皮肉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少年强忍着不动也不喊疼,只是浑身都开始颤抖,额头也渗出一颗颗豆大的冷汗。
“我不怕!”少年咬牙仰头。
谢殊收回脚,看着少年的眼眸:“那你的弟弟呢?你凭什么替他决定呢?”
少年目光不改:“我们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彼此,他的痛我能感觉到,我的痛他也感觉到。督公我心及他心,他心及我心。”
谢殊深吸一口气:“后天,带着你弟弟一起来控鹤司,你记住一旦决定了,没有回头路。”
少年决然点头:“是!”
少年被谢殊送离皇宫,谢殊目送少年一瘸一拐的走进皇宫旁边的巷子,才放下车帘。
放下车帘的那一刻,谢殊手都在抖,这些痛,曾经在他的身上上演,他却将一个又一个少年推进曾经他挣扎过的深渊里。
“主子,雍阜急报,说是雍阜在屯粮,恐有兵变。”辛棠掀开车帘爬到谢殊跟前压低声音说道。
“去查,这是顾萧仪身边那位谋士给他出的这主意。”谢殊看着辛棠,只觉得这人算的太神了,若是以后威胁到顾萧仪,可不是一件好事。
辛棠立刻点头,然后退出了马车。
马车继续在街道上行驶,谢殊缓缓的合上眸子,许久之后,谢殊开口道。
“去控鹤司地牢。”谢殊想去见一个人,也必须去见这一个人。
他曾经的授业恩师柳素方,在成为控鹤司督公的第二年他就抄了柳家,并将他的授业恩师囚禁在控鹤司地牢数年。
世人皆骂他,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当初他在九都学宫求学之时,因为庶出的身份受尽白眼,是柳先生不嫌弃他的出身,授他诗书礼易,教他算学医术,让他增长见识,积累才学,渐渐在九都学宫有了一席之地。
第28章 老师。
谢殊在回控鹤司的路上,买了一些烤肉然后带了一壶老白干。到了控鹤司,他就独自一人,提着食盒去了地牢。
地牢深处。
控鹤司的地牢深处,是一些不能杀的人,又不能放的人。他们被常年的关在这里。暗无天日,在昏暗的地牢里,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
但是谢殊打开的这一处门不一样,门内灯火通明,有床有书案,甚至还有一架不大不小的书架。
书架的下面席地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老人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专心的捧着一本书,仔细的看着。
谢殊提着食盒就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老人看书,灯火之下,老人的半张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楚神色,但是谢殊能够从老人露出的半张脸上看到一种认真。
过了许久,老人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谢殊,他放下书,大大咧咧的往前一伸腿,抬了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