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余恨(220)

我微微颔首,不等她离开,已经由图南搀扶着进了内殿。

坐在床上,我手忍不住地颤抖。说不清什么样的情绪,愤怒,失望,恐惧。我想,恐惧或许更多一些。

从前就知道帝王心最深最难测,最硬最冷酷,今日才真正是切身体会到。沈涤尘不止将我算计在内,也同样没有放过张念。

但我害怕的却不是这个,我怕的,是我此举或许会为李家招来灾祸。父亲苦心经营一辈子,李家才有了今日的局面。想不到还未能走到如日中天那一步,恐怕就已经要因我今日的举动将父亲一生经营付之一炬了。

我抬头看见镜中的自己,脸色铁青嘴唇发白,好似丢了三魂散了七魄一般。

图南整理好了床铺扶我躺下,问:“娘娘这般要不要传医女来瞧瞧。”

我背过身去,拉被子把头蒙住,闷闷道:“不必,我自己躺会儿就好了。”

“那奴婢守着娘娘。”图南道。

“你出去歇歇罢,”我道,“今日不用人伺候了。我现下难受得紧,怕响动,你让底下的人别往这边来,有事我再喊你。”

图南犹豫了一会儿,关上门离开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根据这声音确认门已经关好。我这才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

不知道什么时候入睡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或许是房间里炭火太足了,我只觉得口干舌燥,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喊:“图南,鹅黄。”

门被推开,图南从门外进来将我扶起。

我喉咙干得发紧,倚着床架,手指指向桌子上的茶壶:“水。”

图南像是早有准备,递过来一杯水:“娘娘,陛下在厅里,已经等了一个半时辰了。”

一个半时辰?

“我睡了多久?”我问。

图南想了想:“大概齐得有两个时辰了。”

我将喝完水的杯子递给她:“陛下来了怎么也不喊我?”

“陛下不许,”图南道,“陛下说娘娘是累着了,不让人来打扰,就自己坐在厅里等。”

是啊!我苦笑,替他担这么重一个担子,确实是够累的。

“现在替娘娘更衣吗?”图南问,

我略微想了想,抓着被子又一头栽回枕头上:“图南,你去回了陛下吧。就说我今天实在难受的紧,恕我不能接驾了。”

“可是……”图南道。

“没事的,”我道,“你只管去回了,咱们陛下最最仁爱,想必是能体恤的。”

图南回话以后,沈涤尘果然只说让我好好休息,别的没再说什么就起身离开了。

何故如此,他知道,我也知道。旁的人却只当他做丈夫的体恤我这个妻子。呵,真是好笑,他倒白白地又捡了个好名声。

后来几天沈涤尘日日都来,我却仍不愿见他,只是每日称病。他也不说别的,只让我好生将养着。如此一连小半月,估摸着他的耐心也已经消耗殆尽,便不再来了。

不过这小半月倒是异常的平静。我派人整日里盯着朝堂之上的动静,李家的动静,就怕有个什么变故,可来回禀的就是说近日以来灾民安置得妥当,城内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偶有摩擦也不过是些鸡鸣狗盗之事,惹事的很快就被缉拿归案。

一切都好像在往好的方向上走,似乎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但这种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的感觉,总让我心中惴惴不安。

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阮言一拎着黄酒醉鸡登门。

鹅黄把他迎进屋,接了他手里的东西,图南替他掸走落在身上的风雪。他带着一身寒凉走到我跟前。

“娘娘这一病许多日,进来可好些了?”阮言一总是挂着笑,今日也没有例外。

我没有回答他,也笑道:“你雪天里送这些吃食来,倒是应景得很。我们边吃边聊?”

阮言一抱拳微微鞠躬:“却之不恭。”

第148章

桌子上温着酒,孤零零摆了一只醉鸡。我道:“一个菜怎么尽兴?鹅黄,你去小厨房让厨子再做几个下酒的小菜和点心来。不必挑着花样做,来些快手些的就是了。”

鹅黄称是离开,不多时酒刚温得恰到好处,她便领着一队侍女送了三、四个下酒的小菜来。这几碟子小菜简单是简单,胜在味道。

我拿了筷子随意给阮言一夹了一块渍萝卜在盘中,道:“阮公子尝尝可还合你的胃口。”

阮言一将渍萝卜放入嘴里细细咀嚼品鉴,点头道:“这一道菜虽简单寻常,这口感拿捏的却恰到好处,脆爽清淡,入口生津。不错、不错。”

“我这小厨房的厨子啊,对这些开胃小菜最是擅长。就渍物这一门手艺,若他敢称第二,这世上绝没有人敢称第一。”我笑着也将一块萝卜放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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