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知为何,我心中仍觉得不忿。欺身将沈涤尘压倒,我们鼻尖相抵,四目相对。我幽幽开口:“陛下,你懂爱吗?”
手指划过他的胸膛,停留在心脏的位置。我加重了指尖的力道,像是要在他胸膛捅出一个窟窿:“你这里……是不是只有权势、利弊?”
沈涤尘冷冷道:“朕这里的是天下,是大局。儿女私情怎能同……”
酒劲儿上头困意袭来,还未听他说完,我身子一歪载在地上倒头睡去。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一束阳光正好照在我的脸上。我用手挡住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还是沈涤尘的寝宫,我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裙躺在床上,沈涤尘却不知去向。刚准备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
“嗯……”我轻哼一声,彷月立即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娘娘醒了?”彷月把托盘放在桌上,端起托盘上的碗走到床边,“这是陛下吩咐的醒酒汤,要奴婢亲自喂给娘娘。”
我顶着剧烈的头痛从床上爬起来,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张口喝了一勺彷月喂到嘴边的醒酒汤。
“唔!好酸!”我惊呼,这哪里是什么醒酒汤,分明是醋。
用手将这醒酒汤推拒回去,彷月却道:“陛下吩咐了,娘娘必须得喝完才行。”
哼,沈涤尘。
他大概以为我昨夜那么问是在吃张念的醋,所以才用这碗“醒酒汤”小惩大诫。
我翻了个白眼,一把从彷月手里将碗夺下,咕嘟咕嘟一口气全喝进嘴里,酸得龇牙咧嘴。
“陛下呢?”我将碗还给彷月,接过她递来的清茶。
“陛下去行宫见贤王和宋将军了,临走前让我告诉娘娘,今日娘娘的义弟李将军得了恩准会来宫里探望娘娘。”彷月道。
听说李陟遐要来,我从床上起身道:“来人,回东明殿。”
彷月拉住我:“娘娘刚起,奴婢先为娘娘梳洗。”
我这幅样子出门确实有失体统,于是乖乖坐到妆台前任彷月替我梳洗打扮。
等我回到东明殿的时候,李陟遐正在同鹅黄图南讲行军途中的趣事,逗得二人不停地笑。
“陟遐。”我唤他。
李陟遐站起身来憨憨地笑,这一笑露出两排白晃晃的大白牙:“阿姊。”
我迎上前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问道:“是不是瘦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笑着原地转了两个圈:“胳膊腿俱在。阿姊无需担心。倒是阿姊,你也瘦了,在宫中近来可好?我听闻陛下如今对阿姊甚是宠爱。”
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暗暗腹诽:“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传的谣?”
“陟遐,”我道,“今日你回来了,不如叫上孟大哥和阮公子,我们一同吃一顿饭吧。”
李陟遐道:“好啊,许久不见,我都想他们了。”
“想吃什么?”我问。
李陟遐想了想,道:“宫里的菜式实在没有新意,我昨日回来的时候听人说,三元楼出了新菜式,叫芙蓉鸡汤的,以鸡蓉煨制,鲜香嫩滑。”
“你啊,”我笑道,“你都要被军中那些成日享乐的世家子弟带坏了。”
这本只是一句无心的玩笑,哪想李陟遐突然正色道:“阿姊,我不会的。”
我见他如此郑重,愣了一瞬,笑道:“不过一个玩笑,你总当真。走吧,叫上孟大哥和阮公子,我们去三元楼吃。”
“娘娘……”鹅黄和图南眼巴巴地看着我道。
“嗯,”我装模作样地将眼珠转了一圈,“就让图南和鹅黄作陪吧。”
两个女孩一同欢呼雀跃起来,东明殿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了。
柳道可跟着沈涤尘去了行宫,是陈翀一路送我们到了三元楼。因为上次沈涤尘遇袭一事,陈翀如今显得格外谨慎,沿路增派了许多乔装打扮的暗卫。即使我们都换了平民的衣着打扮,仍是将与包房相邻的左右上下四间房也都清空了出来。
掌柜的自然是有些眼色,猜到我们身份不简单,招呼得也格外仔细,菜很快就上齐了。
阮言一首先举杯,对李陟遐道:“为李将军凯旋干杯。”他说完一饮而尽,将酒杯倒扣以示诚意。
李陟遐亦举杯回敬:“这些日子阿姊多得阮公子照看,我这个做弟弟的,理应先敬阮公子才是。”说完同样一饮而尽并倒扣酒杯。
我拍着手,道:“二位好酒量,不过我们今日来是相聚共饮,不要说这些虚话。”
几人都表示赞同,这才算真正开席了。
席间李陟遐问孟源:“孟大哥,听闻你要离开宫里?今后有什么打算?”
孟源放下筷子,道:“我还有些积蓄,会做些粗糙的小食。想着能支个小摊,够糊口也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