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归睡,不要影响到其他还在努力想要超越你的同学。”
王老师本来打好草稿要狠狠批评他一顿,但一些责备的话刚绕到舌尖上就因为想起他前不久考了个年级第一而又咽了回去,当然不止这么一个原因。
他瞥了眼已经被移到最后靠墙位置的单春的座位,心中涌起了不安感,似乎是自己的疏忽造成班级上少了一个人,办公室少了一位好同事。
单春停止复读虽然让一部分人感到困惑,但大多数人并没有往深处想。从前总强调班级集体荣誉感,实际上班里多一个人或者少一个人,根本没有人会在意。
王杲没有对这样的现实感到失望,因为这是普遍存在的现象,谈不上合理,但可以理解。就像现在,他明明想把李昱迟骂个狗血淋头,却因为他梦话中透露出来的惊恐气息而作罢。
学生很辛苦,他知道。
“你清醒了的话就坐回到位置上,我们还有半张试卷没有讲解完。我知道你考了满分,不想听的话就安静地发呆,不要发出一丁点动静来。”
李昱迟扫了眼王老师严肃的样子,吞了吞口水,点点头拉开椅子:“我呼吸声有点重……”
“教鞭呢!没有教鞭,我的巨型三角尺呢!”
“OKOK,我闭嘴!”
李昱迟见王老师真的生气了,马上乖巧又迅速地坐回到椅子上,还不忘再次瞪眼幸灾乐祸的刘思彻。
课堂恢复正常之后,他盯着被自己枕得出现褶皱的试卷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突然打瞌睡,竟然还做了噩梦?
就像是被鬼压床一样,他明知在梦中,却难以自行醒来。
如果是往常,他才不会对一个梦有任何想法,可现在满腹疑虑,总觉得这梦境在预示着什么。经历过一些怪异独特的事情之后,他的思考方式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这世上,除了考试,似乎什么事都很难解。
“真有你的!王老师在上面讲解题目,你居然在喊 ‘姐夫,救我’。哈哈哈,你真该看看王老师那个时候被你吓个半死的样子,太有意思了。”
下课后,王勋就忙不迭地过来八卦。
他或许真的有这个潜质,挖掘社会万象,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上次谈话过后,他就自觉地认为他和李昱迟已经成了朋友。
“有意思吗?”李昱迟反问,但不反感他的这种做法。
王勋依旧笑着,忽然也看到了抵着墙面的单春的课桌,轻轻叹了口气:“是不是我说了那些话,散播了那些话才让单春……”
“一半一半吧。”李昱迟看了眼坐在他前面座位眼里确实流露出愧疚的王勋,他折叠了下手中的数学试卷压到词典底下,而后说,“不负责任的话说出来本来就很轻松,更何况不是你一个人在说。”
王勋一时无言,内疚之感变得更重,已经无法正视单春的课桌了。他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又意识到自己做错的事无法获得原谅。
“好好学习吧。”李昱迟见他一副无措的样子安慰道,“可能文学素养高起来,这些闲话就会少说了。我也还要多学习,刚刚就说了不少废话。”
王勋心里不是滋味,被同龄人训斥自然是其中之一,更多的是责怪自己误认为谈论别人的事是有趣的,是可以随意评判的,他以为自己是正义的。
他看着李昱迟起身离开座位,也站了起来,却不小心弄掉了他桌面上的词典。厚厚的词典落地,李昱迟回头看着他。
“对不起啊。”王勋赶紧捡起来,拿在手上才发现这本词典旧得可怕。
李昱迟撇嘴不予理会,正准备走出教室时看到陈伽雯正巧走在他身侧,于是叫住了她:“嘿。”
陈伽雯站定在原地,听着他这一声别扭的“hey”笑了笑,不太清楚原来他是一个叫人名字如此难为情的男生。于是她等在那里,看着他。
“伽雯,要一起去买辣条吗?”这时,刘思彻凑了上来,数着兜里所剩无几的现金,尴尬地问李昱迟,“有钱吗?五块就行。”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李昱迟边数落他,边伸手进口袋,“一起去买好了,没有五块。”
刘思彻伸长脖子看他数钱,嘟囔着说:“没有五块,十块也行啊。”
李昱迟瞅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问陈伽雯:“你要吃什么?”
陈伽雯还在等待李昱迟想要和她说的话,迟迟等不来却等来如此“暧昧”的照顾,她急得在心里想该如何回复才能使自己在对方眼里看起来可爱、有趣或者特别。
过去的一分钟像是煎熬,陈伽雯想得越久,自己看起来就越像是个迟钝的傻子。太难了,纵使知道李昱迟不喜欢自己,也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