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川说了一些他平时不会说的话,看得出来昱迟因为身边这些人,心情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甚至是些微的打击。这些关系原本仅止步于同学与老师的人,为什么昱迟会屡屡牵扯进他们的过往中去,他和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邓好和单春……邓好是不是也遭遇过单春所遭遇的?”
李昱迟突然扭头看着万川,万万没想到自己主动拒绝的真相就这样被临时告知了。他一下难以接受,竟握拳猛地捶向了墙面。
“干什么干什么?”万川立马紧张地抓过李昱迟的手,将其掌心翻来翻去检查,除去有些发红之外没有其它破损,才甩开他的手,皱着眉头问,“也就是我猜对了?伤害邓好的混蛋就是酒驾肇事逃逸的?”
李昱迟没有说话,瞪着逻辑思维无比清晰的万川,眼神也不自觉地变得凶狠起来,什么都瞒不过的人真是既可怕又可靠。
“行了行了,别用这小眼神瞪我,我又不怕你。”万川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别处,心里酝酿了好些话,但都无法组织成更好的语句向李昱迟表达自己的观点,于是作罢。
“姐夫,你相信过我吗?”
“甜甜吗?信。”
万川职业习惯做出的迅速反应,李昱迟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感激姐夫瞬间就明白自己想说的关键点,于是作为交换,他说了那个梦以及邓好送的书。
“你说你的梦里面,小时候的邓好被那个男人……”
万川明白真正发生在邓好身上的坏事后,霎时攥紧了拳头,作出了和李昱迟一样的愤怒反应。与此同时,他也借机解释了单春和邓好遭遇残酷伤害的一点区别。两者定义上存在差异,但给孩子造成的伤害是一样。
人的痛苦不分轻重,所犯的罪行才分。
“这本字典是单春给你的?”迫不得已向李昱迟说明了其中的细节差异,万川觉得该转移下话题,于是努努嘴问他一直拿在手上的红色封面词典,“性质和《樱桃树》一样?”
这是一本第5版的《现代汉语词典》,封面已经破旧了,看得出来使用得很频繁。万川在听到邓好送了一本外国小说给李昱迟之后,也很自然联想到这本词典存在的意义。
李昱迟抻了抻腿,点点头说:“嗯。”
他没有问单春为什么会拥有这版本的词典,在学校里也不曾见她拿出来使用过,他们现如今用的词典早已修订了好几版,要买也不可能选择旧版。
那时候,单春独自背对着白色门坐在咨询室里。听到开门声,她自然地回头,见到因为关心她前来的同学们,她自然地露出了笑容。
李昱迟最后一个进入咨询室,关上门后陈伽雯已经拉着单春紧张地问东问西,甚至还从包里掏出不知何时准备好的课堂笔记本和试卷,全部整理好交给了她。
“你就不能从你的包里掏出点有意思的东西来吗?不是作业就是试卷,你到底是来看单春,还是来气单春的?能不能打心眼里为人家着想?”刘思彻一见到令人头疼的试卷就捂住了眼睛,还一边试图抢过试卷塞回她包里,一边又持续不断地碎碎念。
陈伽雯拧着眉头和他小声争执,两人都不肯对无辜的试卷撒手。单春站在他们中间后方一点的位置,看着他们吵吵闹闹,表情平和。
那时候,李昱迟没有找到机会和单春说话。突然出现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平时在学校里最基本的表现都变得难以展示,他们都很拘束,都很小心翼翼。
直到后来,陈伽雯亲耳从单春嘴里听到了“心理疾病”这几个自以为离他们都很遥远的字,她终于说不出任何安慰、鼓励的话来,将仍未落到单春手里的笔记和试卷全数又放回了包中。
刘思彻追着陈伽雯出了咨询室的门,留下了李昱迟和单春。
“就是那个时候给你的?”词典已经从李昱迟手上转到了万川手上,他掂量着词典的重量,有点时光倒流的感觉,说不清是怀念还是排斥。
李昱迟点点头,回想起流逝时光的场景,浮现在脑海里的词竟然是“刺眼”。咨询室干净的墙面,整洁的桌面,一丝不苟摆放在那儿的椅子,还有打扮简单,脸颊上浮着红晕的单春。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才是被不加掩饰注视着的人,他的不舒服之感甚至超过了早就置身其中的单春。反常的体会让他忍不住在心里叫了声甜甜。
甜甜听到了,没有说任何宽慰他的话,浅浅地叹了口气提起那天他突然打人时的悲愤心情。她说那强烈的情绪应该就是来自单春,因为那时的单春正被单正触碰着,她的手被他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