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的大床房,床脚摆着一桌一椅,满月拉开椅子坐下,邢乐把一个真空包装的食品袋递给满月。
满月拿在手里两面瞧了瞧,没见过,问:“这什么啊?年糕吗?”
邢乐蹲在一旁,又翻出几样摞在一起,说:“糍粑。”
“直接吃吗?”
“可以炒、蒸,做法还挺多的。”邢乐抬头问她,“你会做饭吗?”
“怎么说呢,会做,但仅限于能吃,味道不咋地。”
“你可以学学,做饭挺简单的。”
满月没接话,看到桌上有个摊开的软皮笔记本,上面写着蔬菜名,她浅扫了一眼,问:“这是你学做菜的菜谱?”
“不是,我爸刚手完术,现在还插着鼻饲管,我在网上抄了点儿营养餐,好用破壁机给他打。”
“哦。”满月随手翻了几页,眉头微微起皱,忽抬头,很严肃地问邢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邢乐蒙了,急忙站起身,解释没有了。
“自习室的小纸条是你写的吗?”满月把本子举到了邢乐的眼前,二者字迹差距非常大。
邢乐抿了下嘴唇,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满月会提起这件事,他不得不如实交代:“自习室是我第一次见你,当时我是怕有其他竞争对手,所以……你问我小纸条,我就没否认,但我真没恶意。”
没恶意?
如果不是因为小纸条,满月根本不可能和邢乐在一起。
从小到大,满月都是被家人宠着长大,活在梦幻里的小公主。当她独自面对社会的时候,不谙世事的她抗压能力弱,难以适应快节奏高压的大城市生活。换了几次工作屡屡失利,才开始转做美妆博主,可成绩一般,她整夜失眠心悸,恨不得隔两分钟刷一次手机看数据。
更加重她焦虑症的是假期回老家那次,像她这种自由职业,不用赶在假期和人家挤时间返乡,但她想见陆启明,知道他假期肯定会回家,就特意选在国庆假期带着宝珠回家,想准能碰上他。
结果发生了一件意外,满月难得回家,母女想说点贴己的话,她拉着陈岚去二楼睡,留满父自己在一楼。
晚上,宝珠憋不住尿,跑到楼下看门都关着,急得嘤嘤直叫,最后尿在了卫生间的地上。
平时满父都拄拐去卫生间,轮椅进门比较费事,没想到地上有一摊尿,滑倒了。没人扶,他没法拄拐站起来,怕打扰孩子休息,他没忍心叫人,就溻湿着衣服,在地上趴着等到天亮。
满月知道后陷入深深地自责,她感觉自己很差劲,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她想过放弃椿北回老家,找一份简单的工作,薪水不用多高,好歹能照顾父母。
可陈岚逢人就夸女儿有多棒,多优秀,还鼓励她,女孩子就要去大城市闯闯,不想她过一眼就望到老的日子,不想她囿于小城市,眼界高点儿,心气儿高点是好事。
满月就像羽翼没长成的小鸭子,被架在高台,所有人都鼓励她展翅高飞,但接连的失败让她恐惧,让她不断否定自己。
回到椿北后,满月很少往家里打电话,她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绪。网络上的人素质良莠不齐,大家好像都无处发泄戾气,她的帖子下面总有挑毛拣刺的批评质疑。
那段时间她好像把自己闭锁了,不愿意和人交流,坏情绪全积压在心里。
父母打电话不管聊什么,她的情绪都会特别差,控制不住把自己的坏脾气留给家人,讲话也是特别冲,特别不耐烦,事后又开始后悔。
她和男朋友的故事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白天小桃去上班,家里只剩满月一个人,空荡荡的房间,稍微有点动静,她都无法集中注意力,她就在附近的自习室剪辑、后期、写文案。
在自习室被人群包围着让她有种安全感,周围的人或伏在桌上笔耕不辍埋头学习,或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安静互不打扰。
而她接连收到陌生人分享的奶茶还有小纸条,她捏着小纸条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会是谁呢?
收到第一张小纸条那天,满月因为耳机没电了,一件极微小的事心情低落到谷底。又赶上生理期,自习室冷气给得充足,吹得她小腹坠痛。她抱着保温杯来来回回去走廊接了好几次热水,最后一次她蹲在饮水机旁边不受控制地崩溃哭了。
等回来的时候,发现桌面多了一杯奶茶,装奶茶的袋子里面夹了一张小纸条,她好奇地拆开看写的内容:
你好,同学。
很冒昧以这种方式打扰你,外卖奶茶两杯起送,多点了一杯,擅作主张请你喝奶茶,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