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清只是眉头紧皱,瞪着眼,一时间哑然。
张清没想到陈洵会突然动怒,更没想到他会为了纪廉,用这种态度跟自己说话。过去教了几十年书,这还是他头一次被如此顶撞。
后面的蔡兴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小子看着五大三粗,倒挺会说。”
他放下笔,看了眼陈洵,又看向张清。
“张老师,才开学几天,你在你们班学生眼里已经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了,你确实得反思下自己啊。”
张清郁郁不快地回头看他一眼,过了许久才开口。
“我哪里曲解他的人格?哪里针对他了?”他问。
陈洵耸起肩笑了声。
“张老师,我就只问您一件事。在知道纪廉有日光疹后,您为什么还要把他安排在窗边?”
张清听后没有表现出生气,盯着他看了片刻,转而看住地上的一角,陷入了沉默。
陈洵愤愤不平地跟着扭过头去。
许久,张清终于抬头,说:“你先回去。”
“回去?”陈洵不让步,问,“那老师您承认您的错误吗?”
“我让你来办公室,是跟你说你上课走神的事。”
见陈洵气势咄咄逼人,张清换了个坐姿,用指关节叩了叩桌子。
陈洵仰头用力吐了口气,说:“是。我上课一直盯着纪廉看。”
“为什么呢?”张清问。
“因为我听说他聪明,初中三年一直全校第一,拿了特别多的奖,所以我想知道他上课到底在干什么,我好奇他到底怎么学的,成绩能那么好。”
“那你看出个所以然来了么?”张清又问。
“看出来了。我看出来人家学习靠的是先天智商和专注力,我等凡人学起来只会画虎类犬,还是得乖乖听课。”
陈洵说得坦荡,一点不露怯。
“我承认我不该上课不认真听讲,那么老师您呢?您承认自己不公平对待纪廉了吗?”
张清盯着他,抿着嘴没做声。蔡兴在旁笑着摇头。
“这小子找到机会就转守为攻,揪着错紧咬住你不放了。”
半挖苦的一句话,陈洵听后却有板有眼地朝蔡兴鞠了一躬。
“谢老师夸奖。”
张清扭过头去同蔡兴对视一眼,原本严肃板正的脸色转为无奈的笑,接着看回陈洵。
“好了,我承认你说的在理。”
他让步道。
“这才开学没多久,我对你们这些学生还不够熟悉,对个别同学有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这点的确是我班主任工作做得不到位,我承认。至于把纪廉换到窗边,他要是想换位置,我随时可以帮他换。当然,我当初那么做的确有不妥的地方。”
“一句‘的确不妥’就完事了吗?老师?”陈洵问。
见他仍旧不依不饶,张清低下头又沉默了片刻,之后抬起头来。
“这样,明天你和我各交一份检讨。你交给我,反省上课不认真听。我交给纪廉,反省不公正对待他,行吗?”
陈洵听到这终于松开了拳头。
“好。我明天一早就交来。老师您也别忘了。”
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
待陈洵走后,张清朝后转向蔡兴,垮着肩长叹了口气。
蔡兴笑着揶揄:“这孩子质问你的话,句句掷地有声,振聋发聩啊,我听着都发怵。你要不让步,我还真怕他冲上来揍你。”
“说不准。”张清哼笑了声,“特招进来的体育生。学游泳的。”
“怪不得呢,人高马大的。”
“跟纪廉简直两个极端。没想到他居然能跟纪廉成为朋友,还这么为纪廉辩护。”张清不解地摇头。
“可能性格互补呢。”蔡兴笑道,回忆起纪廉的眼神,心底又泛起一股寒意。
第16章 《墓碑在诉说》(3)
第二天清早,高一办公室门一开,陈洵就如约把一份五百字检讨放在了张清的桌上。
为了这份检讨,他昨晚憋到了凌晨一点才写完。
以前陈洵也不是没写过检讨,但都是网上搜了随便抄点就罢,这还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通篇靠自己写完。
早读结束,陈洵去找纪廉一起上厕所,刚起身,抬头突然看到了张清,登时一愣。
张清站在门口,视线对上后,他朝陈洵招招手。
“你,还有纪廉,两人来一下办公室。”
陈洵愣怔了几秒,立马明白过来,回头冲纪廉神秘兮兮地笑。纪廉回看他,眼神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等陈洵和纪廉进了办公室,张清已经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他的座位上,手里捏着张A4纸,上面洋洋洒洒写满了字。
等纪廉走近,他将纸递到他面前。
“纪廉,这是老师写给你的检讨。”
纪廉默不作声地接过纸。陈洵看张清一眼,将手搭在纪廉肩上,凑近了去看纸上的内容。读过一遍后,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