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别人看到伤疤已经很不好受,好了的疤再替人揭开一一展示给人看,太残忍了。
晚上胡编乱造挣扎着写完作业,洗了澡躺到床上,陈洵闭上眼,思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想到纪廉提到母亲上吊自杀时冷淡平静的样子。
才十四岁的纪廉。他不禁想。
纪廉现在的脸几乎找不到七年前的影子。
成长真是件神奇的事。
如果不是纪廉在小学时跳了两级,不多也不少,他们就不可能在相差两岁的情况下同一年进入江阁,更不可能进同一个班。
陈洵想起刚才纪廉从木盒里取出八岁那年他送他的乐高人偶,说“很巧”时的神情。
这个在别人眼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天才,看似不具备正常人类的情感,却意外地重情义,还留着他小时候送他的一个玩偶,像失散多年重逢的兄弟一般,对他照顾有加。
可这样一个特殊的新朋友,和葛佳又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过去陈洵向来是个心大的人,睡眠质量奇好,沾了枕头不出十分钟就能熟睡,可这一晚,他又失眠了。
第14章 《墓碑在诉说》(1)
雨水透过她冰冷的心诉说
阳光在她脸面惨遭杀戮。
沉重的碑石说不出更多。
——狄兰•托马斯《墓碑在诉说》
周一上学去的路上,陈洵望着车窗外闪过的景色,手里摆弄着书包上的骑警挂件。脑中空白了几秒,紧接着不知为何,他又想起纪廉他妈妈去世的事,眼前随之又浮现起纪廉提到他母亲自杀时的表情。
过分冷静的模样。
至亲过世真能做到释怀吗?
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下,究竟在想些什么,又是否真的感受不到凡人的痛苦?
陈洵的心情不由跟着沉重起来,呼吸也随之郁郁不畅地堵在胸间。
这种压抑的感觉令陈洵回忆起他十二岁那年溺水。他收回思绪,叹着气朝后重重一靠。
白雁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
“干嘛呢?叹什么气?”
陈洵干笑了两声,望着车顶,头无力地朝左右晃了晃。
这时开着的汽车广播里正在聊最近发生的几起手机被安装病毒软件的案件。
陈洵不由来了兴趣,将身子朝前探了探,伸手把广播音量调大了些。
“……这款名叫‘X卧底’的病毒软件可谓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已经有不少市民中招了。”
电台女主播用夸张的语气讲解道。
“它可以通过彩信传播的方式散播这个手机病毒,一旦您点击了链接,就会有病毒软件悄悄地自动安装到您的手机中,进行这个通话窃听,甚至是行程跟踪,整个过程您都无知无觉,压根不知道被跟踪窃听了……”
“对。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在此再次提醒各位,碰到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彩信,您可得收收好奇心,提高警惕性,千万别随意点开。”
男主播接道。
“国家现在也正在严厉打击这种病毒软件的传播,相信不久的将来,这款名叫‘X卧底’的软件,就再也当不了您手机里的卧底了。”
……
听到这,白雁关掉了广播。
“这个病毒软件我知道。”
陈洵惊讶地掰住椅背,盯住她的脸。
“您还在电子科技方面有所涉猎呢?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滚蛋。”白雁打过方向盘,说,“我就打麻将的听人说起过。有人被窃听了银行卡卡号密码,被转走了好几万块钱。你也得留心。”
“我?”陈洵指住自己,说,“我一没银行卡,二没钱,留什么心啊。”
白雁从后视镜里瞪他一眼,说:“也是,你压根没跟踪窃听的价值。”
“对嘛。”陈洵躺回座椅靠背,岔开腿伸展开身子,“你还是专心开车吧,别撞了,咱这小polo可不经撞,和大卡车撞起来尸骨无存。”
“哼,是吗?”
白雁听后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听得陈洵浑身抖了抖。
“妈,这笑得几个意思?”
白雁说:“没什么,等你腿好了就知道了。”
车在校门口停下来。陈洵的长腿费力地从车上跨出来,拄着拐站定身,刚要扬手跟白雁道别,红色小polo便倏地扬长而去。
陈洵手伸到一半,转而抓住了自己短利的头发,尴尬地转身进了学校。
走进教室,陈洵下意识朝靠窗的那个位置看过去。纪廉的位置是空着的。
他定在原地,朝四周扫了圈,确定纪廉是还没来。
上周,陈洵几乎每天早上都会走去占纪廉的座,然后模仿纪廉,手撑着脸看窗户外的那棵银杏树,琢磨他到底在看什么。
但今天,陈洵乖乖走去了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