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纪廉对他说:“中秋快乐。”
可他的父母早早过世,中秋这种合家团聚的节日,失去了值得快乐的人事。
但刘贤武在当天被闫烨杀害了。
一切早有端倪,只是当时他刻意忽略了种种蛛丝马迹。
葛佳说的那番话又萦绕在他耳边。
她说:“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和纪廉既没有指使,也没有怂恿他。你信么?”
他该信么?他还能信么?
可如果纪廉和葛佳的确教唆闫烨杀害了刘贤武,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那首狄兰托马斯的诗背后又埋藏了怎样的秘密?
就在这时,钱茂打来了电话。
伴随着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出来电人,陈洵心头一颤。
他拿起手机,努力平复下心情才划过接听键。
“钱叔?”
“我听你妈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那头钱茂开门见山问道。
陈洵迟疑了片刻,没做声。
那头钱茂等了会儿,又开口:“还在生你妈的气?”
“没有。”
钱茂耸了耸肩,在警局过道里侧身让开道,让旁边的人经过。
“你侦查能力可以啊,她看了你的信,被你一眼就识破了。”
“毕竟我将来是想当刑警的。”陈洵苦笑着扯了扯嘴角,顿了顿,问,“钱叔,你打电话来是想问纪廉和葛佳的事,是么?”
钱茂闻声语气变得严肃了些,承认道:“对。”
陈洵问:“你找过葛佳了?”
钱茂没有隐瞒,“找过了。”
“那她……有没有说出什么?”陈洵问,心跳随之加快了许多。
“没问出什么来。她是个聪明的小姑娘。”钱茂顿了顿才又接着说,“而且她才十五岁,单凭闫苓死前信上写的那几句话,没办法判定她的言行构成教唆杀人。而且她也没教唆杀人的动机。”
“没有教唆杀人的动机……”陈洵喃喃重复了遍他的话,“那你们……没查到刘贤武生前犯过什么事?”
“陈洵,你该知道我不能跟你透露案情。”钱茂说,“但我可以负责人地告诉你,葛佳的确没参与刘贤武的案件。”
“可她为什么不早点把闫苓的信给我?”陈洵激动地拔高了声音,“为什么?”
“这个……”钱茂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迟疑了几秒,说,“其实这是闫苓要求她这么做的。”
“……什么?”陈洵诧异地瞪大了眼。
“闫苓生前给葛佳发过消息,要求葛佳先收着信,别打开看,更别把信给你,直到自杀前一小时,她给葛佳发了最后一条消息‘今天请你把信交给陈洵’。”
陈洵闻言登时僵在了原地,许久,他垮下肩膀,问:“闫苓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茂叹了口气,说:“陈洵,这个孩子根本不希望你救她。”
陈洵倚着床坐在地上,想起自己对纪廉和葛佳的那番质问,如梦初醒,仰起头来,发出了一声惨笑。
警队里的小马这时站在走廊尽头朝钱茂招手。钱茂只得匆匆结束通话。
“我这有事得挂了。陈洵,如果你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不要隐瞒,别忘了,你当初信誓旦旦地跟我说,怀疑真相,逃避真相的人,没资格当警察。”
说完正要挂断电话,陈洵喊住了他。
“钱叔,等等。”
钱茂连忙将手机举回耳边,问:“什么事?”
陈洵喉间滚了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我还想跟你打听两起失踪案。”
第54章 《为何东风凌冽》(1)
为何蚕丝柔软,石子伤人
那孩子一整天地询问,
为何夜雨和乳血可一并解渴,
他得到的却是一个黑沉沉的回答。
——狄兰•托马斯《为何东风凛冽》
接到陈洵打来的电话时,钱茂刚开完小组会议。
电话里,他没告诉陈洵,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他就开始调查纪诚光失踪案和李汉林失踪案,警局为此成立了专案小组。
挂了电话,小马赶上前来。小马本名马鹏,因嫌自己名字听着像“马棚”,所以不让队里人这么叫他,单叫小马。才三十出头,人长得瘦瘦高高,机灵肯干,已经是钱茂的左膀右臂。
“纪诚光生前工作的那家律师所,几个同事联系得怎么样了?”钱茂问。
“走访了七个,暂时没什么进展。”小马道。
“有什么消息立马告诉我。”
“收到!”小马高喊一声,跑去向其他人跟进。
放了九年的旧案有了新进展,队里全员通宵依旧十分振奋。
钱茂欣慰地向大家道了声“辛苦”,走进办公室,关上门,看向桌上摆着的两叠硬币厚的材料。
钱茂翻开第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