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劳你来送饭,太不好意思了!”听着岱岳的感激之语,褚林英羞涩地催促岱岳赶紧趁热吃饭。岱岳吃饭的时候,褚林英一边整理诊所的卫生,一边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钟振良今晚上就住我家了,我不来“伺候”你谁来“伺候”你?”
“是吗?……我已经完全好了,不用你们来回跑着送饭,我自己去家里吃就好。有时让小钟捎回饭来,是想着他总是要回诊所休息,我也正好省了来回路上的时间。”
“那哪行?你那么精贵,可不能慢待了。”褚林英说着瞟了一眼岱岳摊在桌上的图纸资料。
岱岳很快吃完饭,褚林英收拾着岱岳吃饭的碗筷,寻找着接下来的话题。岱岳这时对褚林英说:“你早点回吧,我这有一些资料争取今晚整理结束。”说着就坐回桌前。
初夏的夜晚总是令怀春少女心事重重。褚林英拎着送饭的碗筷回到家。
钟振良做了一整天的体力活,疲乏已极,与褚林倩聊了会儿就有了睡意,褚秀莲褚林倩便也都回房休息。
褚林英回到家,家中的三个人都已熄灯休息,她躺在床上却久久难眠。听着另一张床上褚林倩睡梦中均匀的呼吸声,褚林英却莫名地心跳加速起来。
在床上辗转不寐许久,褚林英最终悄然起身,去外间提了暖壶,走出房间轻轻掩上房门,轻手轻脚地消失在夜色里。
黑暗中,褚林英静静站在诊所岱岳住的那间透着灯光的窗外,许久许久地看着。
那个窗前的剪影真的好像电影里的画面啊!在后来的岁月里,褚林英常常这样独自回味起那个难以忘怀的初夏之夜。
那晚,两个年轻的躯体炽烈长久地缠绕在一起。
原本已结束任务准备返回兰大的岱岳,两次推迟了行期。在几个难得独属于两个年轻人的夜里,他们忘我地缠绵,直至那个当空断喝般的晴天霹雳,才将他们从缱绻的世界拉回现实。
一群人冲到镇子的诊所,带走了岱岳。
对褚林英来说,岱岳被造反派带走这个晴天霹雳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岱岳被带走不久,褚林英发现自己怀孕了。那个年代,那样的政治风暴里,这简直无异于自取灭亡啊,一个未婚女子与一个有重大特务嫌疑的人私通怀孕,如若被人知晓,将会立刻成为千夫所指人人唾弃任人踩踏的破鞋烂货,被拉出去游街示众都死有余辜!褚林英哪里承受得住如此重大的身心压力和精神打击?她胆战心惊地把怀了岱岳孩子的情况告诉了母亲褚秀莲。
原以为女儿攀了个高枝的褚秀莲,其实对褚林英和岱岳的交往已有察觉,只是装作并不知情地睁只眼闭只眼,可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急转直下,原指望靠着岱岳带她们走出大山的希望,顷刻间变成了灭顶之灾。
然而,不知是上苍恶意的玩笑还是对褚林英网开一面的怜悯,正月刚过,钟振良竟然毫无征兆地重回旧地。正深陷于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绝境中的褚秀莲和褚林英,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
——来提亲,那不是正好吗?正感到走投无路的褚秀莲,仿佛突然被哪路魔神暗中点化了一样,一个计划在她心里慢慢成形,她决定先掐断褚林倩与钟振良尚未达成任何婚约的姻缘,来为已有身孕的褚林英救急。
打定主意的褚秀莲,一面找准了对付单纯且毫无经验的钟振良的突破口,一边死死控制褚林倩的行动自由。
当时天真单纯的褚林倩并不知道钟振良此行的目的,为了阻断褚林倩与钟振良单独接触,褚秀莲果断切断了他们之间单独见面的一切机会,第一天晚上,褚秀莲严厉呵斥了要带钟振良去诊所休息的褚林倩,断绝了两人久别重逢后难得的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褚秀莲当天晚上回到家又对褚林倩严加看管,不许她踏出家门半步。第二天一早,生怕不谙世事的褚林倩破坏自己不可为人知的计划,褚秀莲谎称钟振良是有急事来魏台镇,昨晚从家里出去后就遇见了几个镇子上的革命小将,他们说正好要找钟振良去镇公所问一些情况,“钟振良说不定今天已经离开魏台镇了”,褚秀莲搪塞道。随后暗中叮嘱褚林英看住妹妹,决不允许她外出。
褚林倩听了褚秀莲说钟振良可能已经离开魏台镇的话并不相信,吃了早饭她不顾褚林英的阻挠,找了个机会留出家门,她径直跑到镇公所,准备打探一下钟振良是否来过。还没进门,便被一个小头头样子的红小将堵在门口:“呦!这不是褚家二小姐吗?怎么着,是有什么好消息来通报我们吗?还是来投身咱们的革命事业啊?••••••”褚林倩听他话里的意思并不知道钟振良来了魏台镇,就跟他打着哈哈套近乎,一时半会儿倒没脱得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