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逢叹口气。自从有了妹妹之后他总是经常叹气。
但是他并不觉得妹妹烦人。
这是他的妹妹,生死安危,都应该经过他的同意。
小薛逢尚不觉这种思想有多偏执可怕,至少他现在只是担心因为虞微继女的身份薛家不愿意倾尽全力去换她平安。
所以薛逢干脆跟着虞微一起身赴险境,他是薛家这一辈唯一的继承人,不怕薛家不敢第一时间动用全部力量来救人。
这种话不用对着虞微说。
他的妹妹只要平平安安乖乖巧巧待在他身边就可以。
笨一点也没关系。
反正他哄得起。
虞微到底是个小孩子,哭累了就开始犯困,废弃仓库外阴风呼啸似有野鬼哭嚎,绑匪们把两个小孩子丢在仓库里,自己回去睡觉。
她又惊又怕,全赖身边有个情绪稳定到可怕的薛逢,红着一双兔子似的眼睛,可怜巴巴地靠在薛逢身上想睡又睡不着,小孩子格外细软的头发茸茸地蹭着薛逢的下颏。
薛逢甚至还有闲心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妹妹这种可爱的生物。
“哥哥,你怕吗?”
虞微抖着嗓子,哆哆嗦嗦地把自己塞进薛逢的怀里。
薛逢主动蹭了蹭小女孩毛绒绒的头顶,满足地眯起眼睛:“不用担心。”
他像是洗脑似的,轻声在虞微耳边道:“以后只要有我在的地方,没有人敢伤害你。”
虞微迷迷糊糊,觉得耳边鬼哭狼嚎似的风声似乎削减了不少,下意识问道:“那如果你不在呢?”
年幼的薛逢半阖着眼睛,格外浓长的眼睫盖住了漆黑冰冷的眼珠子,他扯了扯嘴:“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
虞微抱着头,指节泛起用力过度的青白颜色。
骗人。
她有点神经质地想。
薛逢是个骗子。
他后来根本忘记了自己的承诺。
既然做了骗子,为什么现在又要回来?
就当做没有说过这种话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回来做这种惹人误会的事!
“以为,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虞微咬着牙,眼圈红得可怜,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废弃仓库里哭着要找哥哥的小女孩。
“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才这么做的。”
“只是担心你要受伤。”
男人低沉的叹息自头顶响起。
呼啸的鬼号瞬间从耳畔掠去,取而代之的是叫人格外安心的沉稳。
薛逢的一只胳膊上被紧急做了处理,他却第一时间先出来找坐在门口的女孩。
薛家的私人医院,不用担心被有心人看见。
虞微身体一僵,猛地从梦魇似的回忆里清醒过来。
她有点尴尬地放下捂住耳朵的手,不肯抬眼看他:
“你怎么出来了?这个伤治得这么快?”
“一点小伤,哪里有妹妹掉眼泪重要啊?”薛逢声音难得温和,带着点调侃的笑意,若是有其他人在场一定要被这场面吓死。
谁见过这个冷冰冰的煞神哄人啊,非要怀疑是不是被鬼上身了不可。
说是小伤当然也是假的,医院差点被小老板的伤势给吓死,只恨立刻调来全国最顶级的专家过来给薛逢做一堂手术。
薛逢当然说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主刀医生擦擦额角的冷汗只说除非植皮否则是要留疤的。
薛逢嘴角就带起一点莫测的笑来:“留疤好啊。”
留疤才好。
虞微捂住脸:“少在这里自作多情,谁替你哭了。”
“我可不敢这么想。”
他伸出手:“消气了没有?”
虞微从手指的缝隙里悄悄地看一眼薛逢的胳膊,那厚厚的一层白色绷带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虞微掩耳盗铃似的把脸捂得更紧,有点自暴自弃地想着今天算是脸都丢尽了。
她不回答,薛逢也有耐心,就伸着手等她自己想通。
只是中间某人做作地倒吸一口凉气,惊得虞微像只兔子,只怕连头顶耳朵都要竖起来了:“你怎么了,伤口还疼?”
薛逢就衔着一点讨打的笑,微微躬身行了个绅士礼,平时冷冰冰的人笑起来就格外让人难以拒绝,更何况他还生了一张清冷漂亮的脸,一笑如同冰消雪融:
“公主,回家吧?”
“别这么叫我!”
虞微耳根子发着烫,自从成年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当小孩似的小心哄过了,更何况这人今天还替自己挡了硫酸,无论如何都犟不下去,只好颇给面子地伸出手放在薛逢掌心。
“算我欠你一次,下次你有忙我一定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