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送走了许烟烟,出来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
深秋的天到底还是冷的。
拍戏的地方在郊外,距离市区还有好一段距离。
虞微裹紧了身上的风衣,低头看叫来的车还有几分钟到。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无声无息地停在了她身前。
虞微一愣,抬起脸来。
驾驶座的车窗缓慢地下降,方才还在新闻里的那张脸如今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就连衣服也还是在机场时的那套,灰色羊绒大衣衬纯黑高领毛衣,冷淡清隽得像是一尊玉雕的神像。
男人脸上的金丝眼镜反着一丝浅淡的寒光,虞微只能听见他低沉冷淡的声音:
“上车。”
就算是几年不见,虞微听见这个声音还是下意识照做。
到了副驾驶座上,虞微才如梦初醒,有点悻悻地转过脸去看窗外的风景,有点不太高兴,带着点冷淡和嫌弃:
“你怎么来了?”
她觉得薛逢没事找事。
要是被有心人看见,指不定又要多一点乱七八糟的新闻。
她的黑料已经够多的了。
这么一看,薛逢回来果然就没什么好事。
“我要是不来,你还要等多久?”
薛逢开着车,没什么表情地直视面前暮色浓重的天空。
车轮碾过枯萎的黄叶,发出微弱的声响。
天色越来越暗的时候,车窗上倒影就越发清晰起来。
虞微看不见外面的风景,却能清晰地看见薛逢的侧脸。
男人生了一张书卷气非常浓重的脸,眉目秀美,鼻梁高挺,就算是当今最红的流量小生都没他生得俊朗标致,偏偏气质太冷,十里开外都觉得被冻得起冰碴子。
这么冷冰冰的,难怪快三十了还是单身。
到底哪个女孩能受得了他。
虞微嘟嘟囔囔说我自己还叫车了呢,斤斤计较地跟男人理论自己莫名其妙被扣的违约金,却看见薛逢蓦然皱起眉,突然往虞微这边看了一眼。
虞微最熟悉他这种眼神,小时候闯祸了薛逢眉头一皱,虞微就要屁股开花。
她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干,干什么?”
薛逢语气更冷:“玩水去了?身上这么冷。”
虞微耳朵里嗡嗡响。
她哥在她心里就是个神通广大到变态的人,是以虞微都没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蠢问题,但是看出她跳水这种事就属实有点变态了。
当初美其名曰是为了梦想,不顾妈妈的反对出来当演员,也很硬气地没有用过家里的人脉,从来没有把拍戏遇到的那些腌臜事跟她妈说过,也免得妈妈和薛叔叔担心。
虞微下意识摸了摸被吹干的长发,也不盯车窗了,眼观鼻鼻观心道:“这个天气谁不冷啊,在外面拍戏拍久了点呗。”
薛逢眼神很深,似乎在考量虞微话里的真实性。
虞微觉得有点烦。
莫名其妙的,从听见薛逢回来的消息开始,她就心情不好。
这算什么?
走了这么久,一回来就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女孩把手肘往车窗上一撑,语气有点控制不住地尖锐起来:
“我说薛少爷,我也是个大人了,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把我当小孩了吧,你都离开这么多年了我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她平时不是个这么坏脾气的人,面对天大的事都还能撑着一副漂亮的笑面,偏偏面对薛逢,就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你走了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自由自在了,别管这么多不行吗?”
“我们现在很熟吗?”
她语气也跟着冷,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却像是盈盈浮动的星子。
车里陷入一刹那的寂静。
车子缓缓地驶入市区,方才荒凉静谧的景象骤然变得繁华拥挤起来,车窗上清晰的人影也瞬间被外面五光十色的霓虹冲淡。
等红灯的间隙,薛逢从夹层里拿出一条粉色的绒毯放在了虞微的膝上。
那条毯子洗得很干净,带着点老旧的发白,散发着一点淡淡的洗衣液的香气。
薛逢还是没有看她,语气却反而软化下来,有点哄人的意味:
“没有管你,只是衣服穿太少了会冷。”
虞微还等着他跟自己吵架呢,冷着她也行,被这么突如其来的招数弄得一呆,气也生不下去了,呆呆地拿着那块洗得干干净净的绒毯,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尴尬。
“谁要你假好心。”她裹着那块毯子,闷闷地说了一声。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虞微披着绒毯,靠着车窗,气着气着就在无声的颠簸中陷入昏昏欲睡里。
薛逢心无旁骛地开着车,在绒毯从少女肩头滑落的时候,又拾起替她盖好。
车子缓慢地驶入豪宅区,在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前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