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烧(18)

只是记得答应了妈妈杀青宴结束就马上回家。

回家就要见到那个人。

虞微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以前,确实很喜欢,很喜欢,这个哥哥。

小时候,虞女士和薛叔叔都是忙于各自的事业,小虞微和薛逢就交给家里的保姆带。

自从虞微和薛逢被保姆连同外面的人里应外合绑架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保姆了。

虞女士甚至想自己辞职留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是薛逢主动对虞女士说:

“我可以照顾微微。”

明明那个时候薛逢自己也不过十一二岁,已经初见惊艳的深黑眉眼沉沉如墨,他一字一句,语气带着莫名的笃定:

“把微微交给我吧,阿姨。”

薛逢,以前是她的保姆,她的保镖,她最亲最爱的哥哥。

他一个人身兼数职,密不透风地把虞微规划在自己的羽翼下。

带着点不容置喙的强硬,一点不动声色的纵容,把虞微养成最天真无知的模样。

然后一夜之间把虞微对他的爱意摔得粉碎。

那个晚上,虞微后知后觉地发现,薛逢是一个非常,非常残忍,也非常懦弱的人。

如果她一开始就没有对他抱有期待就好了。

没有喜欢过,就不会恨他。

还能一无所知地叫他哥哥,好像两个人还是天下第一好。

小镇街道上开着很多小铺子,琳琅的货品摆在门板上吸引着路过旅客的视线。

虞微看到一家买手作陶瓷娃娃的小店。

和许烟烟说了想一个人去走走,连伞也没带,无所谓蒙蒙的雨幕落在身上,虞微走到那家小店门口,沉默地打量着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憨态可掬的陶瓷娃娃。

“如果没有喜欢的,也可以定制哦。”店主走出来,“可以给一张照片,不过定制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哦。”

虞微只是看见陶瓷娃娃,想起自己刚到薛家的时候。

还没有门锁高的小姑娘捧着自己最喜欢的瓷娃娃,半夜敲开漂亮哥哥的房门。

小姑娘献宝似的捧着那个娃娃说:“哥哥,你长得和我的娃娃一样好看。”

薛逢那个时候已经是非常沉默的性子,被人深更半夜从床上叫起来只为听一句夸奖,情绪也十分稳定,甚至还说了“谢谢”。

然后小姑娘就红着脸,穿着小兔子拖鞋的脚局促地点着地面:

“那哥哥,我都这么夸你了,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

还是小学生的薛逢:“……”

Cpu稍微有点过载。

小虞微似乎自己也觉得很丢脸,有点委屈地忍着眼泪说:“妈妈不陪我睡觉了,我一个人睡不着。”

她是第一次到陌生的地方,一个人睡比以前的家还要大的房间,孤零零地埋在一堆柔软的被子里,却觉得自己要被随时从黑暗中蹿出来的怪物吃掉。

她期期艾艾地把小瓷人捧在手心里,递到薛逢面前:

“哥哥,这个给你,好不好?”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眼底有流淌的银河。

虞微揉了揉额角,心说那个现在看显得粗粗笨笨的小东西应该早就被薛逢丢掉了吧。

她冲着店主笑:“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想看看。”

店主却看着她微微出了神。

虞微杀青宴上穿得随意,一件米色的长裙搭驼色风衣外套,栗色长卷发柔柔地披在肩上,五官轮廓在雨幕中模糊出一种轻艳的哀愁。

“我好像见过你。”店主喃喃道,“你是演员吧?”

“雨下大嘞,你要进来避避雨吗?”

虞微摇了摇头。

“那伞要不要?”

虞微说:“不用了。”

一片阴影笼在她的肩上,雨珠摔碎在伞面上,溅出眼泪般的颜色。

店主有点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来人身形高挑,穿着黑色大衣,脸藏在长柄黑伞的阴影下看不分明。

店主只能看到稳稳握着长柄的那只手,修长洁白,指节泛着冷玉般的颜色。

“淋雨了又要感冒。”男人声音低沉的,带着点不悦。

虞微扯了扯唇角:“我就知道是你。”

果然是你。

薛逢沉默了一会儿:

“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刚刚。”

虞微的眼睫微颤,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蝴蝶,在眼睑上落下一片轻飘的阴影。

“本来还不确定,要是你不出来,我就会以为是猜错了。”

薛逢动了动嘴唇:

“微微,我不会看你生病。”

虞微小时候身体不好,进医院是经常的事。

薛逢有时候就一整夜一整夜地陪在她身边,攥着女孩细瘦如花枝的手腕,生怕这轻弱的生命就此从掌中消散。

这是薛逢第一次学会,什么是恐惧。

虞微的生命在他眼里如同玻璃蝴蝶,被风一吹就会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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