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男人说罢,笑着同女伴一道离开了。
十月份的高地已经到了足够让人感到寒冷的温度,秦思意数着壁炉里火苗的噼啪声,在几次爆燃过后,端着一杯果酒走到了舍长身边。
“你们认识?”
他往两人离开的方向看,火光同时在他与舍长的眼里点起不同的色彩。
壁炉里的火焰烤出樱桃木温暖的香气,后者的眼神却还是冷的,阴郁地盯着阻隔了那道背影的门框,在愤恨里古怪地添上了无可奈何。
“那是阿廖娜的未婚夫。”舍长停顿了一下,“我想我应该提起过,阿廖娜是我的妹妹。”
“可是……”秦思意不知该怎样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一个词卡在嘴边,再也无法继续将话接下去。
“阿廖娜并不爱他,是我们的父亲希望她这样做。”
说到这里,舍长又留下了片刻空白。
他将视线收回来,转头往秦思意的眉间看,那眼神似乎笃定后者能够明白他接下来的话语,沉重却了然,像从平静的湖面望水底再不可能浮起的落石。
“你知道的。这是我们与生俱来,为了家族的‘使命’。”
对于现在的秦思意来说,‘我们’这个词其实并不正确。
他已经没有了要为之付出的所谓家族,仅剩下随时可能向他施加痛苦的血缘者。
但他还是读懂了这句话,几乎不曾犹疑地将它类比作雨夜露台上,俯在玛蒂尔达身边私语的钟情。
金色的酒液映着灯火漾进秦思意的眼底,长期失眠所产生的血丝被染成水面晃悠悠的波纹,它们清冶地随着眼波流淌,越过青苔似的沙发,落在钟情舒展的背影上。
如果玛蒂尔达算是舍长口中的‘使命’,那么在后者眼里,他是否便是那个应当被嫌恶的角色?
秦思意从不承认自己对钟情的诱导,可他确实那么做了,也清楚地明白自己的错误。
然而在此之后,对于该如何补救,他却束手无策。
他只能卑劣地将一切都推脱到钟情身上,说服自己恬不知耻地指责对方的天真与懵懂。
真要说起来,就连秦思意自己都无法彻底弄懂自己。
餐后的沙龙还没结束,他便赶在所有人之前跑到了楼上。
棕红的地毯顺着台阶一直延伸至走廊尽头,他躲在拐角后,钟情的房门旁,等到对方的脚步渐近,他便按捺着慌乱的心跳,忽地将对方拽了过来。
秦思意因为忐忑而剧烈地喘息,他的脸颊爬上酡红,似乎沙龙上那一小口果酒终于被点燃,烫得他的体温都开始上升。
他攥着钟情的衣袖将对方按在门上,另一只手摸索着转动门把,甚至不需要去推,钟情的肩膀就已经挨着它倒向了门内。
秦思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惶恐地颤抖,一双手却不依不饶地与对方十指交扣。
钟情也不出声,垂眼漠然地看着他。
那两瓣饱满的嘴唇在秦思意停滞半晌后方才翕动,先是厌恶般不满地抿了抿,继而慢吞吞地分开,平静地问到:“这是我的房间,还是要和我说不要跟着你吗?”
威士忌的度数对于秦思意来说有点高了,他茫然地盯着钟情,明明再没挪动半步,眼前却天旋地转。
悸动变成绵密而深刻的郁热,他不知所谓地将两人交握着的手按在了对方的身前,贴着钟情的心跳,好近好近地将自己的面孔凑了上去。
“你知道吗。”秦思意说,“那个R国的男人,是萨沙妹妹的未婚夫。”
“然后呢?”
钟情知道秦思意大概有些醉了。他将手指从后者的指缝里抽出去,钳住对方的手腕,将它们举高了,以此限制那些对于清醒的秦思意来说算是越界的举动。
“他在和那个女人偷情,不是吗?”
钟情把秦思意的双手攥在了一侧肩膀前,后者便放纵地从另一侧贴近,挨着他的脸颊,将果香、酒味、露水气和一句过分绮丽的话一起送到了耳边。
“我也想和你偷情。”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钟情攥紧秦思意的手,将对方按在了墙上。
后者哪怕此时都还飘忽地盯着钟情在笑。
他笑得太漂亮了,偏棕的眼仁盛着酒液似的隐约漾着水光,饱满润泽的唇瓣微挑,红得像是新摘的樱桃。
钟情往后退了一点,克制地不敢碰到他。
秦思意的眼睛痴痴看着,仿佛就真如他的胡言乱语一样,确实是在与钟情偷情。
“我和你不般配。”他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秦思意在讲那些家族间被利益驱使的联结,但钟情听不懂,他只能看见对方笑得耀眼又哀艳。
“我送你回房间,先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