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沐安以为,他这是太高兴了,高兴到连笑也忘了。
还拍拍他后背,叫温珣也多喝点。
没想到第二天等大家一醒,温珣就主动找他借了点钱。
他说家里有急事,不得不动用,具体大概要两百万。
数额不小,几乎可以说散尽了他所有的积蓄。
许沐安问他要做什么,他却不说。
这是温珣第一次求人。
许沐安到现在都记得,他那天悲哀的表情。
温珣没有正面回答,“你突然问这些干嘛?”
“不干嘛啊。只是刚刚也顺便跟你家小秋秋聊了聊这事。”
温珣皱眉,“……毛病,聊这些干什么?”
“不聊这些聊什么?嗯?你告诉我。”
“你打算瞒她多久?花你的钱,泡你的女人。”许沐安吐了口烟,望着舒令秋的背影,语气里没了往日的轻佻。
“阿珣,再报恩也不是这样报的。”
“你别他妈做龟男了行吗?”
----
夜晚的医院流量不减,急诊部排成长长队伍,连挂号处的队伍都排出了院内。天空是冷冷的铁青色,寒风刮过树叶,发生呜呜的哭泣声。
人们捂紧身子,脸上是刺眼的红。
舒景年的病房在三楼。
舒景年住的是单人病房,舒令秋刚一推开门,便看见乌泱泱的一群人。
有李芳华,也有温家一家。
温遇冬也在。
他们一家盛装出席,周慈姝和舒景年手挽着手,周慈姝还在给温遇冬剥橘子,刚剥好一个就交出去一个。
温遇冬扔去果核,循声望去,眼神如钉子一般钉在她的身上。
他比之前瘦了许多,不知是角色需要还是什么,瘦得有些脱相。
眼眶深黑,两颊也有些瘦削。
温遇冬率先喊了她的名字:“秋秋……”
舒令秋嗯了声,走过来。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舒景年的脸上带着呼吸面罩,意识不清,还在昏迷中。
舒令秋俯下身,握住他的手背:“爸爸这是怎么了?”
“突发性心脏病,你爸最近一直嚷嚷着心脏疼胸闷,我还以为他是喝酒喝多了,没想到……诶,还好今天你温伯伯和周阿姨都在,赶忙把你爸送来,不然再晚点,你爸保不齐就出事了。”
李芳华脸色死白,嗓音里还带有些许哭腔。
周慈姝拉高肩上的包链,“小事,毕竟我们以后是一家人,小舒以后也是我们的亲家。”
“秋秋你也别太担心,伯伯阿姨都会好好照顾你爸的。”
舒令秋扫了眼温遇冬,他迅速低下头,错开视线。
她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一丝很淡的歉意。
“谢谢。”她平静的说。
“……没事。”
舒令秋站了起来,顺了几张椅子让他们坐下。
温国荣还有事,先走一步。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五人。
他们静静地围坐在床边,空气凝聚着难以言状的尴尬。
周慈姝:“开年了,最近忙吗?”
“不忙。”
“那就好,阿冬最近挺忙的,等过段时间空下来,一起来家里吃饭。”
周慈姝的语气是命令性的,不容置喙。
舒令秋不再寄希望于温遇冬,她张了张口,“再说吧。”
再说吧。
这三个字让周慈姝的脸色迅速阴了下来。
她脸色不善,看舒令秋的眼神也比往常要狠戾许多。
如果这里没有外人,她大概早就发火了。
周慈姝拎上包,“小李,看来,我也要走了。”
“这儿没人欢迎我,孩子们也都长大了。”
“周姐这是哪儿的话。”李芳华讨好地笑着,手心压着舒令秋的脑袋往下佝。
舒令秋的脖子上像是安了机关似的,如何也低不下。
“死孩子,快跟你周阿姨道歉!今天要不是你周阿姨,你爸早就死了!”
李芳华说话时面上还笑着,但舒令秋还是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舒令秋心底暗自叹气,终于妥协,“对不起,周阿姨。”
周慈姝没说话,还是走了。
人都有傲骨。
但她的傲骨可以屈伸,周慈姝的不可以。
周慈姝临走拍拍温遇冬的背,嘱咐他早点回家。
温遇冬没搭腔,她又摘下自己的围巾给温遇冬系上,叮嘱他路上小心。
妈妈的围巾是有温度的。
舒令秋看得见。
李芳华连忙送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