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严宁一点点排查,终于找到乔装过的梁泽坤和一个女孩,他们出现在汽车客运站,在熙攘的大厅看了一会时刻表,问了下售票窗口,没买票就走了。
据售票员回忆,他们说是要去安宁,但最近的车次都卖完了,可能是去坐私家车了。
程江回想一整晚的事,卡宴已经挤出了车辆的包围圈,慢慢远离喧嚣的汽运站,一切静悄悄的,只有低沉的行驶声。
“师妹,你……”程江欲言又止。
“怎么了?不去吗?”
严宁转过头,神情坦然自若,她额前的碎发油成了绺,眼睛上的红血丝,比程江自己的还满。
“去,但是……一切要结束了。”
程江呼了一口气,缓了会才继续说:“他们已经找到陈昌平的儿子,也找到给陈昌平看病的私人医生,等他们去嵩明抓到陈昌平,再供出内鬼,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今天……”
程江略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分外清楚,他抿了抿唇,犹豫说道:“你还是回去看看他吧,这女孩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严宁没应声,程江用余光看去,严宁看着右窗外,大拇指一直在用力抠着手机边缘来回。
她似乎在纠结。
“不用,一起去吧。”她突然说。
她看起来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自从过完年,就像一个只知道查案的机器人,仿佛把人性和欲望压到极致。
何必呢?
程江不由得为沈长秋生出一点莫名的不爽,他紧了紧后槽牙,“你就不怕你和他就这样算了?”
“那样不是更好吗?”
严宁立刻答,语气漫不经心,她闭上眼靠在座椅上,挥挥手,“快开车吧,回去休息一会我们出发,刚好把那些人的眼睛也带过去。”
眼睛,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至少在明面上,严宁并没有放弃对梁泽坤线索的追查,这样也可以掩盖其他人对陈昌平的搜捕。
毕竟警方知道金总是陈昌平这件事,几乎滴水不漏。
程江懒得理她了,一脚踩下油门。
不到七点,车停在香榭水岸五百米之外,那是程江独居的家,闹中取静,隔壁就是老城区的商业街。
他们暂时将这里变成了二人的办公点,充足的人流,也恰好遮掩与许志远时不时的接头。
“怎么停这?”严宁看向远处的小区问。
“吃早饭吗?”程江下巴朝副驾驶窗户扬了扬,“这家生煎不错,也有汤圆卖。”
严宁转过头,右手边是一家店面极小的生煎店,大部分桌子都摆在了人行道上,白色招牌上粘满了黑色油烟。
看起来确实不错,还不到7点桌椅快要坐满了,门口还围了一圈打包带走的顾客。
“走吧。”程江看也没看严宁,直接下了车,走到副驾驶打开门。
“下车吃饭。”他冷冰冰道。
他头一次对严宁不客气。
小桌子前,程江和严宁相顾无言,可严宁还是不对劲的,整个人分外焦躁,正面对视下,目光一直往地面或是手机上躲。
仿佛知道程江想跟她说什么。
程江索性不管了,直接开口:“你就真的不见他?这辈子你都不见了?”
严宁侧过头呼了口气,撩了一把头发点开手机,“那女孩的照片我已经发给安宁靠的住——”
“宁月初!你能不能不要逃避了!”
程江突然提高了声音,一把抢过严宁的手机拍在桌面上,惊得左右两桌不解看来。
严宁也怔住瞪大眼睛,她干裂的唇不可思议问:“你叫我什么?你调查我?”
“是,我是调查你了。”程江毫不心虚地点头,“也知道你以前的事了,你和他,你们明明小时候就认识,隔了这么多年,你们还能这样相遇,这很不可思议了!”
“那又怎么样!”严宁微躬的背猛地坐直,增高的音调更显慌乱和心虚。
“怎么样?”程江淡淡冷笑一声,“你好好想想,如果你们一开始没遇见,如果不是我们追上去,他就死在那个人手里了!你还能见到他吗?!”
严宁紧皱的眉头倏地松开,眼神颤抖着飘忽了一瞬,刚恼羞成怒的火气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的背塌了下去,似乎是因为惶恐,还小口呼着气。
程江低下声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耽误他,影响他,害怕他出事,害怕他死,但你觉得,这是他想要的吗?你以为他有家了,但他的父母想要的是他的肾啊!”
“你想,他父母要是追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沈长秋这个人,他心软同意了怎么办?他才二十四啊,少一个肾意味着什么?过不了十年,他下半辈子就是一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