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感受到她起身护着他的那一刻,男人惯来淡然的外壳破碎,惶恐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袭来。
他的薏薏这般勇敢,他又怎么舍得。
后怕的情绪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慌张,他一遍遍哄着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不知道他的小姑娘眼睛有多红,该多害怕。
梁亭故第一次产生了种无力感。
“刚才是我不对。”梁亭故的嗓音不如往日里般清朗,夏薏已经止住了眼泪,但眼角的皮肤还有疼,男人轻轻摩挲着她的脸,低低沙哑:“但是薏薏,不要有下次了。”
比起这场意外,他更害怕的是她会受伤。
夏薏抬起眼,触及他那毫无光泽的眸仁,鼻尖的酸意又涌了上来。
她无声抱着他,埋在他的脖颈间,他们抱得很紧,静默的车厢里,两颗不安的心跳似乎极需慰藉。
交警很快来到现场,石光在外头和他们说明情况,没一会儿,他身后跟着几个警察走过来,他躬身敲了敲窗,“老板,需要做一个笔录。”
宋予淮一眼看到了坐在男人身侧的人,她裹着毛绒绒的外套,不知是不是哭过了,眼尾有些红,和梁亭故牵着手,耷拉着脑袋靠在他怀里,一张小脸看上去情绪不佳。
梁亭故神色冷淡地偏过头,漆黑一团的瞳仁没有落在他身上:“需要下车么?”
宋予淮拿着笔录本微微一顿,他克制着收回视线:“不用,就这吧。”
他简单问了几个问题,梁亭故一一回答,宋予淮拿着笔的动作一顿,他敏锐地抬起眼,触及他那双毫无光泽的眼,他心底突然意识到什么。
但宋予淮没有质疑他的回答,做完笔录后,他看向车里的人,夏薏不爱与人打交道,社恐腼腆,此时却是格外依赖他的姿态。
抬眼看到他,小姑娘也只是闪过了一瞬间的怔愣,随后有些生疏地和他颔首,礼貌至极,宋予淮心底一阵苦涩,他压了下警帽,眼底的失落只存留了几秒,转头离去时又恢复了那冷淡的模样。
那辆货车的刹车出现了失灵,看似巧合,却让人从背脊生起了一丝凉意。
如果不是石光反应快...想到这里,夏薏后怕地打了个寒颤,她从梁亭故怀里探出头:“石光,今天多亏了你。”
寸头的男人摇了摇头,他抿出一丝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石光又被蓝姨留下来吃了顿饭,离开前,梁亭故喊住他:“约一下她,之后你也休息一段时间。”
石光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他走后夏薏问了一嘴:“你要见谁啊?”
梁亭故任由她牵着自己上楼,他视线微偏,模糊不清的一团里似乎有个深色的影子,像是她的脑袋。
“苏颖。”
“哦...”她没太多想要深问的意思,这场意外让她有些筋疲力尽。
她去浴室泡了个澡,时间久到梁亭故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他绅士地敲了敲门,雾气缭绕的浴室里,不知是不是泡的太舒服,她大脑神经转得缓慢,有些听不清男人的声响。
她的反应让梁亭故愈发担心,他推开浴室的门时,夏薏才刚从浴缸里走出来,亮白的灯光下皮肤白皙透红,泠泠水滴往下滑落,男人的一双眼黑漆漆的,虽知道他看不见,但她还是产生了一瞬间的慌乱。
出来之后,梁亭故对于她泡澡时间太久的习惯举例了条条不好的影响,他嗓音温和,句句在理,夏薏啪啪啪地往自己脸上拍着精华,左耳进右耳出,一边敷衍地应了一声。
“好啦。”
护完肤后,她整个人挤进他怀里。
洗完澡的她身上香香软软的,梁亭故微微一顿,只觉得她似乎在怀里拱了拱,尾音绵绵拖着:“知道的你是我学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爸爸呢——哎呀!”
腰间的痒意让她整个人一颤,她眼眸含水地怒瞪,可惜这人看不见,还一副道貌岸然的矜雅模样。
“要和我玩禁忌?”
他慢条斯理地一问,夏薏脑袋“嗡”地似是冒了烟。
有时候晚上他会哄着她叫各种称呼,可“爸爸”,她却怎么也无法叫出来的。
玩不过这老男人,她乖乖地趴到他怀里。
梁亭故唇角勾着很淡的笑意,他合上了眼,夏薏就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从网剧到小草莓,再至今天的事,像是怎么也说不完。
十点多时,夏薏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而男人轻而温和的嗓音在寂静的卧室里响起。
“你这模样,就和十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