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郎纵他, 自己吃一碗饭,能给他吃两碗,那一顿顿精米细面、八珍玉食的,可不给他小脸养得圆乎吗?
虽然这般想着,绿衣还是问了一句:“你阿娘可有问那人姓什么?”
“他说他主家姓梁,有东西交给绿衣姐姐你。”人家直说了绿衣,姐姐是小丫头自己加的。
“我娘说可以代为转交,但是他却说一定要亲自见到绿衣姐姐你,东西他要亲手交给你。”
再瞧这小丫头,说这话时,面色酡红,仿佛她撞见了什么私相授受的场面似的。
小丫头年纪不过八九岁模样,懂得倒是不少。
绿衣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收起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是咱家正经的亲戚!”绿衣算算梁大郎也出自禹州梁家,荣府二房的表姑娘不就嫁了禹州梁家吗?两家怎么不是正经亲戚?
想了一下,怕这小丫头管不住嘴,出去胡咧咧坏事,又补了一句:“若是姓梁的话,估计是禹州梁家的亲戚,姑娘的表姐不就嫁了他家长孙吗?亏你家里从前还是夫人娘家出来的,这点子关系都记不住!回去叫你娘好好骂你一顿!”
小丫头被绿衣横了一眼,不敢和姑娘身边伺候的姐姐顶嘴,心中却不服想:还叫我娘教训我呢!我娘自己也不是没认出那是梁家来的亲戚,还当个什么大事,着急忙慌叫我找过来嘛!
她却不知这是她绿衣姐姐的心机,这就是为什么人家绿衣年纪小小能当上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而她只是一个给娘亲跑跑腿的粗使丫头。
听到可能是梁大郎派来的人,绿衣吩咐小丫头把人请到门房小厅好好招待着,她自己借口采荷一身脏污,不好见客,回去换了一身衣裳。
这时代姑娘家穿男装也是一种时尚,且自三月前梁聿来过祝府后,九郎就时长在家中穿着无男女款式之分的道袍,绿衣作为九郎的大丫鬟,也跟着一起穿,所以今日她换了这身衣裳出来,也没人觉得奇怪。
而绿衣走到门房小厅之后,见到那梁家派来的人,第一眼就呆住了。
这……
“团,团圆?”绿衣不敢认,可这人面相又透出那股熟悉之感。
这是团圆?他减肥成功了?难道是团圆的兄弟?她记得团圆说过的,他有个兄长名叫重圆。
“重圆?”所以绿衣又小心换了个名字。
“我是团圆。”若是放在过去,团圆必定还要同绿衣打趣一番,怎么他瘦了,他就认不得自己了。
但是此刻团圆心系他家郎君安危,担忧他家郎君的伤手,什么心情都没有。
过来祝府这一趟,也只是为了把郎君为九郎做的这些东西转交给他。
想叫他知道他家郎君为他祝九郎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绿衣却不知道团圆与梁聿二人这三月底细,虽觉得团圆面容疲惫,眉间带愁,却只道自己是长久未见他,他身材样貌又如此大变,才叫她产生的错觉。
“你们又回来了?不是和九郎写了诀别书了吗?”
她脸上还带着浅笑,当眼前团圆还是三月前会说些俏皮话与她打趣的那人,是在扬州甘泉书院,会买点零嘴吃食同她分着吃的团圆。
却不知道团圆听到她这无知无觉的话,握着包裹的手都在颤抖。
他告诉自己这不怪九郎,也不怪绿衣,这只是因为他们运气不好,就是郎君醒着也不会希望他迁怒他二人的。
可是团圆心里委屈,几乎可以说是粗鲁的把怀里那包包的仔仔细细的东西硬塞进了绿衣怀里,语气冰冷道:“这是我家郎君三个月之前给你家郎君准备的东西,拿好了,不要摔了。”
这嘱咐语气自然不是温和的,绿衣刚皱眉想问他这带着气性的话甩到他这里干嘛,你家郎君自己闹脾气不理她家九郎,她家九郎又没做错什么,干嘛上杆子哄?还有你团圆又到她这里拿她撒什么气!
绿衣在九郎身边也是被宠着的,瞧她那脾气就知道了,这会儿被团圆这么对待,小脾气也上来,原本想把手里这什劳子梁大郎做了三个月的东西扔还给团圆,说她不转交,叫你家梁大郎自己来见她家九郎吧!
不过绿衣心里还在想,看她使不使坏,好好在她家姑娘面前给你梁大郎主仆上上眼药!
只不过还未行动,便听到团圆声音带着那种强行克制的颤抖与哽咽:“从扬州到台州,月余的时间,明州找不到船来台州,郎君在港口与人好话说尽了,就是为了来见见九郎好不好……所有人都不肯载我们,因为人人都知道海上还有倭寇……”团圆实在是忍不住,郎君不愿意说,让他把这一路的苦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