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
她却像是没察觉到,神情没有半分悲意,只是淡淡地看着哑姑。
哑姑闭了门,不愿再见她。
第二日,黎忧照常去给哑姑送饭,她敲了敲门,却发现门扉并未上锁,只敲了敲,便开了一道缝。
黎忧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猛地推开门,屋内一片寂静。
带着暖意的阳光洒照在屋中,哑姑安静地倚在小榻上,光线照在她脸上,她的眼眸微阖,唇角挂着一丝笑,枯黄的双手还捧着那枚从不让她碰的玉佩。
黎忧轻唤道:“哑姑?”
哑姑死了。
是在昨日夜里走的,那时才说完话,黎忧听不得哑姑让她走的话,负气离去,却不想那是见她的最后一面。
黎忧将她葬在了屋外那片竹林之中,立了长长的墓碑,上面写着:
亡母哑姑。
南无修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便是跟黎忧说:“幽篁,跟我走吧,我们一家三口,回郢都去,在那好好生活。”
黎忧眼中含着恨意,她冷声道:“滚。”
南无修知道她是因为哑姑去世而伤心,一时情急说得气话,便再劝道:“幽篁,哑姑就是因为见到你幸福才去的,她之前是不是也叫你跟我一起走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我们有了孩子,就算你不考虑我,你总得为他想想不是?”
黎忧微眯起眼,冷然地瞥了一眼南无修,这一眼竟让他浑身寒颤,有了想要退缩的想法。
“你能杀了我,我就跟你走。”
南无修被这话噎住,他沉了一口气,没再给黎忧什么好脸色,“你今日不去,明日我也会想办法带你走,你若是不走,我便带着孩子走!”
黎忧笑道:“凭你?”
南无修自知不是她的对手,回去想了又想,终是想出了一个万全的法子。
他高估了黎忧对自己的爱意,以为她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来,便大着胆子给她下药。
但他不知道,黎忧从小体质特殊,不论是毒药还是迷药,她都能闻出来。
所以当那夜南无修故意喂她喝下倒有迷药的茶水时,黎忧就已经动了杀心。
没有人,能阻拦她。
也没有人可以操控她的意愿。
南无修将人和孩子放在了早已备好的马车上,自己则在外赶着路。
初夏的雨夜,是带着冷意的。
倚靠在车角处的黎忧霍地睁开眼,是毫不掩饰的戾气,她拿着自己的佩刀,缓缓拔出刀鞘,又将熟睡的孩子抱在怀中。
刀锋的鸣声与车外的雨水相撞。
“当——”的一声。
黎忧踹开了车门,将南无修从车上一脚踢下去。
她飞身落至倒在地上的人前,沾着雨水的刀柄泛着冷光,闪过南无修被雨水浸湿的双眼。
“幽篁!”南无修不可置信,“你要杀了我?”
雨声渐大,带着刀一般的力砸在人身上,南无修浑身湿透,睁不开眼去看眼前的人。
黎忧照样淋着雨,她不管这猛水一般的雨打在自己身上,也不管它打在孩子身上,她此刻的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杀了南无修。
雨滴落在孩子身上,叫醒了他,他非但不哭不闹,反而抓着黎忧的一缕头发定定地看着她。
黎忧没有跟他周旋,挥起那把许久不曾拿起过的佩刀,动作利落地扎进南无修的胸口处。
南无修发出一声痛喝。
雨血相融,蜿蜒成一条小溪缓缓流淌。
南无修终于明白了。
黎忧根本不爱他。
可笑自己一生风尘,最后竟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哈哈哈哈——”他笑得肆意,无拘。
黎忧拔回刀,唇角轻扯,溢出一声嗤笑:“废物。”
一开始黎忧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个孩子。
可南无修实在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
黎忧根本不喜欢他。
她只是想学着哑姑的样子养一个孩子,可她在竹林外徘徊了很久,都没见到被人遗弃的孩子,但她见到了南无修。
哑姑告诉她,男人和女人在一处,才能生出孩子。
她只碰到了这么一个男人。
哑姑养大她,她也想养大别人,她想把哑姑的绝学一直延续下去。
在见到南无修的时候,他生得好,也有本事,符合黎忧的标准,她想,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所以才有了前几个月的那么些事。
她早就知道南无修并非良善,哑姑也提醒过她,但就是为了快,这是她最好的选择。
什么都没了,她只剩下这个孩子。
哑姑喜欢他,黎忧便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