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之静静地看着他,语调平静,“顾牵白,你既说了瞒不住我,也应该知道我不怕这些,所以,你是想将我送走?到哪去呢?我不想这样,也不想和你分开,相信我,肯定会没事的。”
“你要是再有这个想法,我会不高兴的。”
她别开头,掩去眸底的暗色。
气氛一度沉寂下来,二人无言,暗里却都在较着劲,谁都不肯退让半分。
好半晌,顾牵白抬起微红的眼。
“不可阿之,很危险。”
他有些失控,似乎是想到什么,说出这句话时含带的些微怒意是连他都不曾发觉到的。
李溪之站起身来背对着他,默不作声。
望着眼前人的背影,顾牵白眸光暗淡,随即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
“我怕……”
他一把抱住人,意想中的反抗挣扎都没有,她很平静,犹如一潭沉静的碧水,可越这样,他就越害怕,泪意从他眼角划过。
“我真的怕……阿之,你不知道的……要是你死了,我定会毫不犹豫地跟你一起,你不知道的……不知道的……”
李溪之微叹一声。
“你怕,我就不怕么?你若死了,我该怎么办?不许再说这些丧气话了,我们都不会死,我们都会好好的活着,等到满头白发的时候,走不动的时候,吃不动饭的时候,那时候死,才好呢。”
圈在她身上的手臂紧了又紧,好一会儿,终究是顾牵白先败下了阵。
“好。”
傍晚时分,迟迟未等到阿宝归来,等来的是一纸密信。
是阿宝的字迹。
上面写着——
身份暴露,速离拉风寨。
圣上传旨,宣州叛党,命秣甲军即刻诛剿。
留心韩卫江。
秣甲军是阿宝所带军队,若是如此,那此刻阿宝已经带兵前去宣州清逆党,那禹城应算暂时安全。
韩卫江发现会面之人乃假冒的黄冲,定然知晓拉风寨内出了问题,今夜必然会带人前来。
黄冲收了不少韩卫江的东西,必然是有二人苟谋的证据,可阿宝在拉风寨内巡视了一圈,也没能找到韩卫江放在黄冲那的赃物。
城外的空屋他也探查过,里面根本没有东西,如果韩卫江手上只有部分粮草军需,那剩下的必然是藏了起来,他和黄冲来往密切,定是黄冲答应他能替他保管好那些东西,可当下黄冲身死,韩卫江必然着急。
寨子深处山林,只进不退,若是两方交面,于己定然是吃亏的。
顾牵白抬手将密信置于烛芯间,慢火卷着信纸撕裂成灰黑的余烬,直至快要完全殆尽,顾牵白才将手收回。
“我去拣些便捷的走,阿之,你去叫寨子里的人收拾好,即刻动身。”
李溪之点头,没有半分犹豫跑出屋外。
寻到何天的时候,他正在和寨子里的几个弟兄一起喝酒,听到这消息时,仍不以为意地摆手。
“别瞎咧咧!咱拉风寨也不是吃素的,咋可能是那韩卫江是想来就来的!”
许是喝多了酒,何天和其余几个兄弟皆大笑着,对她这番说法很是不赞同。
李溪之一把掀了他们的酒桌,“没有时间了,韩卫江要是杀进来,我们都活不了,你想让你的弟兄们都给黄冲陪葬吗!”
酒桌被掀倒在地,他们几人喝的酒碗都被摔砸在地上,撞出连贯的脆响声来,不约而同地打了个激灵,稍稍清醒几分。
上回见到这姑娘发这么大脾气还是准备爆他脑袋的时候,何天急了,晃了晃头,捞起水缸里的一捧水就往脸上扑。
“真的假的?”
李溪之:“你去叫所有人,收拾好必要的衣物,马上走,等韩卫江来了就来不及了。”
何天:“咱去哪?”
李溪之也不知道:“能走一步是一步。”
何天拍了掌:“那感情好啊!咱山后头有一洞,穿过去能通到禹城那东街口的乞子头地八那,就是很久没去过了,别人我都不兴说,我见你是好人才告诉你。”
李溪之深吸一口气:“你确定那安全吗?”
何天:“必须滴。”
另几个还未酒醒的男人有些发懵,何天当头给他们来了一记。
“快呀,别叫我催你们奥!”
几乎是半刻的功夫,寨子里所有人都整装待发,除了一直找不见人的黎忧。
李溪之翻遍整个寨子都没找到她人,黎忧的屋子是黑的,自别人口中听闻说是从早上就没见过她,思来想去,她已经离开寨子的可能性极大。
而且她有武功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