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顾牵白提着剑慢步走向黄冲,剑上的血色早已冷固,黄冲现在也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可在人靠近那一瞬间,他猛地握住刀柄,反手刺向来人试图给以最后一击。
但事实上,那柄冷固的长剑要比他的刀更快一步。
黄冲青筋暴起,那刀赫然插进了顾牵白的腰间,他竟没躲,似是故意接下这一刀,但他其实根本没有多少力气了,刀口并未扎深。
无力垂放的双手乍然陷入积雪中,扑腾抓扣湮出一圈红来,黄冲那粗壮的脖子中央被捅穿成一个巨大的血窟窿,他愕然地无声痛嚎着,也更是惊恐于主动将刀口没入自己身体的顾牵白。
李溪之听着不对劲,猛然转过头去,发现黄冲那把刀竟扎进了顾牵白身体中,她恍惚在原地,起身后也是踉跄不定,等跑到顾牵白身侧时,黄冲已经死了。
“飒”一声,顾牵白手中的剑没进雪堆。
“顾牵白!”
他默默望了一眼被披风盖住的于奉,而后回眼看向李溪之,见她满脸忧急地看着刺进自己身体的那把刀,他沉默了。
“你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李溪之全身都在颤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时也是在打着颤意。
她哪里能想到,这群山匪既是劫财也要劫人命,要是一开始在警惕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现在这些事了……
顾牵白抬起手,垂眸瞥间手上的血迹后,微微蹙了蹙眉,他将手又垂下了。
“阿之,我没事。”
一听他这么说,李溪之更想哭了。
“你骗人……”
李溪之撕下衣裙一角,覆压在他腹部的伤口周围,可那刀没取出来,这样做根本是于事无补。
她又撕下一角,折叠起压在伤口处,可还是无用。
“怎么没有用……”李溪之执拗地想要扯下更多的衣角,却被顾牵白伸手拦了住,她双眼通红,“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去禹城,去找大夫,走。”
顾牵白微声道:“阿之。”
李溪之愧疚地别开眼,忍住泪意,可就在她转头的那一刻,顾牵白将刀拔了出来。
李溪之愣然回头,发现那被她撕下的衣裙登时晕满了红色。
“你疯了吗!”
说完这句话后,李溪之已经是完全冷静不下来了,顾牵白虚弱地踉跄着,她只能上前扶住,下意识伸手压在他腹部处,温热的暖流不断向外流出,蔓延至她整只手。
“阿之……脏。”
“闭嘴。”
李溪之将人扶坐在地上,撕下大片裙角,全然不理顾牵白的劝阻,叠成厚布一般再贴上伤口处。
“我们现在就走,我先将你带上马车,然后再把于奉背过来,等我,等我。”
顾牵白又想开口,却在对上那双固执的眼睛后,缄了口。
拿起剑后,只是李溪之才带着人往马车方向走时,山坡处又来了人,似乎是与这群山匪一个打扮的。
李溪之一颗心沉了沉,将顾牵白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他苦笑一声,以往都是自己护在她身前,今日却竟让她护着自己了。
李溪之拿出弩箭,对着为首那急奔向前的男人,只要他有所动静,她就爆了他的头。
那男人恶凶凶地跑来,看见死了一地的山匪后,竟“扑通”一声跪在李溪之跟前,且满脸不可置信地冲着他们道:“你把我大哥黄冲杀了?”
他身后跟着的一众山匪见到此情景皆面面相觑,无一人敢上前。
李溪之捏紧弩柄,不动声色地往前迈去,润黑的眼眸中尽显冷然之意,她尽可能挡住顾牵白受伤之处,旋即拿起弩箭便对上他的头。
“你也想死么?”
在她身后的顾牵白微微侧过身,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谁知那男人俯首磕拜道:“没有没有,我们都要多谢你替我们除了这祸害!何天在此叩谢姑娘大恩!不然我还要想办法除了黄冲,谢谢奥!”
面前远远未上前的一群山匪也跟着跪谢:“谢谢谢谢谢!”
李溪之只觉得这是在迷惑她的一种手段,她紧了紧弩柄,沉声道:“满嘴胡言。”
何天就是黄冲口中的二当家了,听之前他们的谈话,像是不对付的,但还是得有所戒备。
以为是自己长相吓到她了,又看向自己手中的刀,那本是为了来救人而用的,现在用不上了,他将刀扔得远远的,举着双手哈笑道:“真没骗你,骗你我找不到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