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少州喊道:“可是小妹现在已经能听见了,按你这样说,之前给我们下毒也是假的了,你就是在骗我们!”
沈离雾叉腰道:“对!”
“这样啊,”贺璧呵笑一声,“那就让我来说说,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他将手背在身后,懒散道:“如若说有人告诉你们,被这暹花刺伤就会惨死,我猜,她应当是记忆混淆,精神错乱了。她最喜这暹花,这花虽美,可隐着的密刺却叫人望而止步。”
“我记得有一回,哪个不长眼的宫人想要摘花,被刺伤了,之后又聋又瞎,以为自己中了毒,就哭着去求药,可这暹花根本无毒,没有解药给那宫人,宫人就觉得自己没救了,其他的宫人也避而远之,不敢帮她。之后她听不见也看不见的,吃了碗掺着鼠药的饭食,被毒死了。”
说到这,他还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那宫人,但又好像不是。
他又道:“又或是有人告诉你们,被这暹花刺了她有解药,定是假的,因为我方才说了,暹花本无毒,何来解药?这么说,肯定是抓准了你们不懂,以此威胁你们,然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贺璧所说的这两种情况,都恰好对应上了曾是宫女的曾芙和侍奉在赫连悦身边的刘雀。
曾芙看似没疯,可她早就疯了。
这么多年的躲藏和挥之不去的回忆,早就折磨得她不成人形。
而刘雀是最先疯了的人,她从睁眼后的那一刻,从见到焦黑废墟的一刻,就疯了。
贺璧的一句话让刘雀有些迷惘,她不认得那是谁,可他却又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方才说什么?
她最喜欢这暹花。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为什么会知道!?
他是谁!?
“你是谁?”刘雀颤声道。
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但她不能确定,也不敢确定。
幽幽夜色下,贺璧那双冷峻的眉眼携着几分漫不经心,忽而让刘雀想起了赫连悦。
公主素日也是这样的神情,对任何事物都恹恹的,提不起兴来。
不论底下的人怎么逗乐,她都是那样冷淡的衣服神情,唯有在见到五皇子赫连璧的时候,才会展开一点笑颜。
赫连璧与赫连悦并不是一直住在一处的。
二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赫连悦还是为他留了一座殿室,若他在外头表现好了,便会奖赏他回安华殿一住。
罗国的皇帝是故意的。
他让赫连璧在外饱受各类人的摧折,为得就是让平国害怕,不敢闹事。
一介敌国质子,怎会轮有什么好下场呢?
贺璧微抬着眸,琥珀色的眼珠似是浸了一层寒霜,他静静地凝望着面色困惑的刘雀,不知过了多久,吐出一声极轻的笑来。
“雀姨。”
惊异取代了刘雀面上的困惑,她嘴唇颤抖,宁静的双眼登时溢满了泪水。
“你是,五皇子殿下?”
众人将目光齐齐对在贺璧身上,毕竟自无宫失火之后,被遣送至罗国的五皇子赫连璧就已经死了,就是活着,他也没能回到平国重新戴上这层身份。
赫连璧只叫过她一声雀姨,还是在赫连悦殷切的目光下才吞吞吐吐地叫了这么一声,因此刘雀记忆很深刻。
也除了他,没再有人这么叫过她。
那时的赫连璧并不喜欢刘雀,觉得她对于赫连悦的管束太多,多到几近越了界,但这些管束并不同与罗国宫内的宫规制度,是一种不一样的管束。
他不懂,为何一个死士会对主子百般干涉。
但是看在赫连悦的面子上,勉强会刘雀说上几句话。
她很烦,一有机会与他说话,不论一开始说的什么,最后都会扯到赫连悦身上。
赫连璧不喜欢这样的下属。
后来等他明白了,回过头去看,早已物是人非。
赫连璧小时候没少被欺负,他被丢在离无宫极远的和安殿内,和安殿位置极偏,宫里的下人们都是看身份办事的,见他一介质子,便也没少使绊子。
克扣他的饭菜、炭火、衣裳……都是见怪不怪之事。
每日就算是要去学堂上课,赫连璧也要趁天不亮就起。
每月十五,学堂会有评测,那罗国皇帝都会来瞧上一眼,毕竟他最器重的太子在那。
那教习的夫子倒是公正,让他出了次风头,引来皇帝的注意。
皇帝知道他是被派送来的质子,又想起无宫里的赫连悦,就许他每逢月末都可去无宫一回。
到了前一日,赫连璧就会守到半夜,熬着一双黑青青的眼去拍带路宫人的门。
那带路宫人知道这是皇帝下的令,纵是百般不情愿,他也只能耐着一肚子火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