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小顾牵白的影子就好像也跟着走一步。
记忆里,只要一直沿着这条小径,便能走到清居处,李溪之低着头,仔细地盯着脚下的石路,数不清的黑白石子掺在泥地上,些许硌脚,走了不一会儿,便到了底。
李溪之抬头一瞧,熟悉的清居匾额高挂,不过相较于梦中蒙雪的匾额,现在的颜色比想象中更灰沉了些,木匾原身的暗红色被牢牢遮盖,依稀可见的裂痕横肆在其间。
但也只是无人清理的破旧罢了,林秋的居所就是日日轻扫,也没能比得上清居半分的低奢。
清居的木门紧闭着,不透一丝缝隙,李溪之上前扣住锁环,往前推了推,不想只使了一点力气,木门“吱呀”一声便朝内移去 。
只透出这一点缝隙,院中的绿意便无限向外冒延,她又往门前推了一把,进到院中后,发现冬日里的寒梅此刻都挨在一处,下垂的梅叶互相拂照着,紧紧相依。
再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李溪之还是会惊异,虽不是成片的红梅齐齐绽放,但这样成片的绿树植在一处也是少见的。
光影斑驳,新绿的梅叶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光圈,不想这么多年过去,没人照料这些梅树,它们也依旧能顽强活着,还活得很好。
清居中的院子要比林秋的大多了,这么多的梅树种植在院落,也不过只占了一半的面积,若是将这些树搬到林秋那去,恐是要种到院子以外了。
李溪之将门关上后,便往里走去。
只有一点,为何此处不生杂草?
半个院子都种下了这些树,理当是有微末的杂草生长而出的,可此地非但没有,就连落叶都很鲜少。
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升起。
其实这清居还是有人来轻扫的,只不过外面不加修饰是为了不想让人知道。
穿过这些梅树,正前方的屋室被垂下的绿荫遮蔽着,横过一整座院子的破旧屋室前落下一把铜锁,不知是何人锁上的。
怎么看,也找不到梦中的另一边卧房,这明明是一体的,为何梦里的清居里室会隔出一道墙来?
十几年过去了,屋子里的女人还会在吗?
那真的是顾牵白的生母吗?
李溪之甩开这些疑问,寻着能进去的方法,她摸着那铜锁,崭新得很,像是不久前刚锁上的,一点灰也没有。
轻扯着铜锁,李溪之试图给它拽下来,显然靠蛮力她是不行的。
那就只能,翻窗了。
她绕遍一圈,终于发现一户窗前稍有松动,她立于窗前,扣着一点窗缝便往上使劲顶着力,听到“咔哒”一声,那窗缝稍微大了些。
飞扬的尘屑在日光下异常明显,李溪之挥手拍开那些灰尘,借着力继续顶着窗,经过她不懈努力,终于打开了这个尘封已久的老窗户。
掀开窗户,又是一阵细小的尘屑,四处漫游着,李溪之避得晚了,呛进去好大一口灰,她捂住口鼻猛然咳嗽着,咳得小脸通红,良久才歇下一点。
“这么多灰。”
缓过劲来,李溪之翻身跃进屋内,姿势跟某人别无一二。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四处打量着屋内那些陈年的摆件,倒是和当年没什么区别,里面却是没什么灰尘了,干净整洁不染一丝尘土,要不是窗户口的积灰,她都快以为这里其实有人住了。
“啪嗒——”
支立起的窗户忽地闭合,惊得李溪之身子一抖,抓着腰间的匕首扭头去看,发现只是窗户掉下来了,舒了口气。
“立都立不住啊。”
屋内的摆设如常,和平常的居所并无什么不同,俄顷,李溪之抬头朝上看去,平静的双眸逐渐染上一层浅薄的惊疑。
那截断掉的木梁不见了,而且被人修缮完整了。
应该是顾牵白吧,毕竟这里是他生母的住处,长大有能力修缮了,也是情有可原。
她转了一圈,注意到这间屋子的床有些独特,先前破败的纱帐早已被换下,换成了明艳的红色,且床内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唯有那向下凹陷的一点痕迹让人起疑。
有谁坐下来过吗?
“总不能是她吧?”
话说出口的一瞬,李溪之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没底气,看来上次那被锁住的女人给她的惊吓不小。
她抚手摸了摸那软榻,觉得没什么异样便转身离去,结果碰到那纱帐,红色的纱帐轻轻一抖,抖下来一小盒黑檀木做的匣子。
正好掉在了软塌上。
李溪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她捡起那小匣子,合盖处未落锁,抬头向上看去,并无异处。